第112章 电车上，少年少女十指相扣。

星期一早上，早起晨练顺便来学校的鸣海悠，老老实实把重写的作文放到办公室夏目花衣的办公桌上。看样子有希望在暑假之前通过坚持不懈的晨练锻炼到四级。体力依旧只有五，不知到时会不会再有一次提升。实际上，体力的数值评定和技能应当是分开算的，只要他的身体素质达到，体力值自然会变高。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比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强了太多。下午放学，按照约定去美术部找椎名未央一起回家。冬冬。“……请进。”先是敲门，随后在得到准许之后自己开门走进去。大部分美术部部员都在埋头画着自己准备参加东京绘画大赏的画。多半是水彩，但也有几个画的是水粉或者油画。但这些和他没有半点关系。鸣海悠很快找到椎名未央的位置，径直走过去。此时少女正神情专注地画着自己眼前的画，一直到鸣海悠已经站在了她的后面，依旧毫无察觉。他也不提醒，只是站在那里静静欣赏。欣赏专注于一件事的椎名未央，也欣赏少女手下优雅自然，甚至充满着生命力的线条与色彩。“……”从鸣海悠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的一名女生看着他安静地站在椎名未央的身后，没有发出什么影响其他人的噪声。暂且放下心，继续完善着自己手里的那副水彩。只是看了不到五分钟，鸣海悠便见到了眼角不起眼位置跳出来的系统提示。他很少关注校内的事，因此也不清楚其他美术部的部员对椎名未央画技的评价。因此只好拿着椎名未央的画，和他记忆里在网上或者画展里见到的那些名家画作做对比。由此得出结论，如果从纯粹的技术上来讲，椎名未央和那些已经沉淀了十几二十年，甚至三四十年的画家们相比，自然有着不小的差距。但从表现力上来讲，椎名未央所画出来的画作，比起他们的成名作也毫不逊色。对绘画本身而言，技术无论再怎么出色，所决定的也只是一个人在绘画领域的下限。通过不断的练习和日积月累，所有成名画家的画技都会达到一个相差不多的瓶颈。而到了那时，真正决定画作艺术高度的，就成了画作本身所拥有的生命力、表现力、意境以及作者本身赋予画作的特殊意义。艺术领域的欣赏，本身就是一件很主观的事。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种绘画流派和理念了。出于好奇，鸣海悠尽量放轻脚步，在美术部的社团教室里逛了一圈，把所有人的画都看了一遍。如果和椎名未央比的话，评价是完全不行，或者说根本没有可比性。美术部部长，还有一名山脉很高、看上去像是三年级学姐的女生画技还算不错，虽然比他弱一些，但勉强可以算在三级之上。但她们的画却还停留在“把眼前或者脑海中想象的画面照搬到画布上”的程度。不客气的说，她们能画出来的东西，照相机甚至手机摄像头完全可以做到更好。也不知道椎名未央是怎么和美术部部长沟通的……竟然可以被允许不参加东京绘画大赏。虽然还不知道其他学校的实力，但鸣海悠对椎名未央抱有极大的信心。只要少女肯参赛，并且评委团没有黑幕，就一定会是第一。甚至投到成年组应该也能拿到第一。参考标准是他自己——接近3.5的绘画水平，已经胜任插画师职业的他，在欣赏少女作画过程时，依然能够便得到提升。“啊？悠桑什么时候来的……？”不知过了多久，鸣海悠的绘画技能已经加了八点经验。椎名未央活动发酸的手腕休息时，才发现早就站在她后面的男生。“大概……”他看得太入迷，也没有记时间，于是指着椎名未央的画，“椎名桑还没有画这只小兔子之前，就在了。”画布上，林野小溪，萤火虫在夜色中漫天飞舞，巫女提着灯笼坐在大树下破败神龛旁的石头上，茂盛的杂草从石缝侧边长出来，挡住了巫女灯笼的光。小溪的对岸，一只野兔正伏在水边，警惕地望着小溪对岸的“闯入者”。“抱歉啊……让悠桑等了这么久，不过还要再等我几分钟……”随即，少女转头看向从椎名未央发现鸣海悠时就开始在偷看的女生，“画好了，松板桑。”“太好看了！果然椎名前辈画什么都很好看！椎名前辈真的不考虑参加东京绘画大赏吗？我感觉只是这幅椎名前辈随便画出来的画，就已经可以拿金赏了。”看来是高一的学妹。‘说话声音是不是太大了些？快朝黑板方向看，你的部长已经开始皱眉了。’“抱歉啊……因为不能说的一些原因，的确没有办法参加……”“呜呜~~椎名前辈不参加比赛，我们都有些担心能不能守住御影滨高中美术部的地位了……”姓松板的一年级女生，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朝椎名未央抱过来。‘做人不能这样，松板桑。不能仗着自己的性别优势就为所欲为。你的椎名前辈喜欢的是我，你是没有机会的！’“松板同学。”身为美术部部长的高桥由美，终于忍不住开口警告，同时也阻止了松板梨衣抱住椎名未央的动作。“啊，抱歉……高桥前辈，一时间太高兴了……”“没有椎名同学我们一样可以拿到金赏，而且不会只有一个。”看样子，这位美术部部长和椎名未央的关系并不好，“椎名同学既然不参加东京绘画大赏，可以不影响其他部员吗？或者暂时退出美术部。”鸣海悠抬起头，视线从椎名未央的水彩画上移开，看了一眼高桥由美。对方的前半句话他认同，但最后一句话会不会有些言之过重了？嫉妒实力比自己强的人？真要说教，先训斥的也应该是他或者说话声音很大的松板梨衣，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直接把矛头对准已经很注意说话音量的椎名未央。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美术部部长的？画技和天赋不如椎名未央，性格也不温和，长相只能算中上。“抱歉，我这就和悠桑一起去外面聊，就不打扰大家了。”椎名未央带着歉意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高桥由美和其他部员道歉。喜欢椎名未央的一年生站起来为她申辩：“可是，椎名前辈参赛的话，能拿到第一的……”“就算椎名同学拿到了第一，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鸣海悠重新把目光移回水彩画上。比起美术部内无聊的争吵，还是椎名未央的画更吸引他。森林中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真的很美，不知道这幅画他可不可以跟着少女一起走进去。“这幅画不带走吗？”见到椎名未央起身要走，已经背起了肩包，开口问。这次他没有压低声音，像是完全无视了美术部部长。“不了……”椎名未央看了一眼脸色逐渐黑下来的高桥由美，小声对他说，“这是松板桑她们给我出题让我画的，放在这里应该也没事。”“出题？”“就是，给出几个关键词，让我来画。”“关键词？”不是像，而是他的确无视了已经站起身向他们走来的高桥部长。“等出去了，我再给悠桑说……”“不愧是椎名桑，仅仅只是绘画游戏里随手画的一幅画，”他抬起头，笑着环顾四周，“也比美术部其他部员还有部长画的都要好了。”“你什么意思？”身材高挑的高桥由美微微抬头，盯着他看，眼神不善，开口也毫不客气，“看不起其他正在为了东京绘画大赏努力的同学？”“实话实说而已。”“悠桑……”椎名未央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让他不要再说了。“而且，身为美术部部长的高桥同学应该明白，努力和实力并不对等。你们画技不如椎名桑是事实。”“在这个前提下，天赋好的，绝对没有椎名桑努力；天赋差的，努力了也不如椎名桑，更应该面对现实，不会仅仅因为一句对椎名桑的赞美就生气。”身为部长的高桥由美逐渐握紧手心，生气到脸色开始发红，“你懂绘画吗？”“打断一下，我的名字是鸣海悠。”“……鸣海同学连美术部的部员都不是，只是以门外汉或者绘画爱好者的身份就随意发表言论。不仅仅是在看不起努力的同学，更是看不起绘画本身！”“那我说的对吗？”“你！”高桥由美气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鸣海悠说的就是事实，但她自己却不想承认，所以才一直把矛头对准在鸣海悠的态度和身份上。而他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微笑，说话语气心平气和，完全没有要惹高桥部长生气的意思。“而且，如果高桥同学害怕部员被打扰，一开始就不应该让我进来，而不是在我进来后，要求你们美术部里画技最好的椎名桑暂时退出美术部。”说完，他面向其他正在看着他们的美术部部员，态度诚恳地鞠躬道歉，“抱歉，我们这就出去，不打扰各位练习了。”椎名未央也收拾好了画笔颜料，整齐地摆放在画架旁边。“我、我也出去……”松板梨衣也站起身去拿肩包。美术部的其他部员没有一个出声说话的，让高桥由美觉得自己孤立无援。但又没什么办法，只能看着道完歉的鸣海悠带着椎名未央和松板梨衣从后门走出美术部。……“椎名桑，”鸣海悠看着三人中间拉住椎名未央的手不放的松板梨衣。都已经出了校门，竟然还在跟着，一点都没有身为后辈的自觉，完全看不懂氛围。“嗯？”“高桥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挺负责任的吧，大概……毕竟部长是所有部员一起推选出来的。没有留意过，我在美术部的时候，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画画。”“这样啊，那我下次再去美术部的时候向她道歉。”“才不是嘞！”连上电车都跟着他们的松板梨衣插入话题吐槽，“高桥前辈能当上部长只是因为椎名前辈和小贺坂前辈不想当而已……”小贺坂前辈应该就是那位山脉很高的女生了。随后松板梨衣打开了话匣，丝毫不避讳鸣海悠这个外人，列举着高桥部长让她讨厌的地方。总体来说，在她的印象里，高桥由美是个仗着部长的身份自以为是的家伙，死板且无趣，还给本来很自由轻松的美术部制定了很多规矩。“……但是我们画技没她好，椎名前辈和小贺坂前辈一心想着画画不关注美术部里的事，就只能由着她来了。”御茶水站到了。松板梨衣向他们挥手告别，走下电车，“我姐姐在这里工作，我去找她啦！椎名前辈和鸣海前辈再见~”“嗯，再见。”“再见。”电车重新启动，中间没了松板梨衣当隔板，椎名未央坐到鸣海悠身旁，十分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那个……”少女和他十指相扣，“不是随便画的……每一幅画我都会认真地去画好。”“抱歉，我当时见到椎名桑被针对，有些生气。”“……谢谢。”椎名未央把脑袋靠在鸣海悠的肩膀上，瞄了他两眼，发现他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后，放下心来，开心地翘起嘴角，闭上眼睛，享受在电车上的这最后一段时间。下一站就是饭田桥站，马上要下车了。“我刚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鸣海悠没有注意椎名未央的小动作。“嗯~过分也是我过分才对，悠桑是在为我说话。”“谁管那些无聊的事，我在指说你的画是随便画的那句。顺便问一下，题目是什么？”“……题目是五个关键词：兔子、少女、夜晚、明亮、神圣。”“一般人看到这些，不应该最先想到辉夜姬吗？”鸣海悠回想椎名未央的那幅画。竟然想到用萤火虫微弱的光，漫天的画出了的光，也画出了森林里神秘巫女和神龛的感。“脑海里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画面，没有考虑那么多……可能是因为，辉夜姬什么的，离我太遥远了吧。”在《竹取物语》的结尾，辉夜姬升天，天皇觉得佳人离自己而去，长生不老活在世上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派人跑到离天最近的富士山上，销毁掉了辉夜姬赠给自己的长生不老药。大概，椎名未央从心底也不会喜欢这样的故事。“椎名桑，”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有机会的话也让我出题，你来给我画一幅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