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议迁都者 皆可斩之

第805章议迁都者皆可斩之周鲂一直在注意着孙权的神态,他眼见着孙权就要做出决断了,岂不料就在孙权将开口的那一瞬,一道含着怒意的斥骂声,陡然在寂静的大殿内响起:“议迁都者,皆可斩!”这一声怒斥瞬间将殿内的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而周鲂在听到这声怒斥后,心中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哪怕这声音的主人,已经有许久没来参加过议事。但凡为大吴之臣,又有哪一个会不认识这声音的主人张昭!周鲂压制住内心中的忌惮,将目光朝着那位蹒跚入殿的老者身上望去。只见张昭在张承的搀扶下,一步步虽慢却坚定地朝着殿内走来。刚才由于内心的惊慌,满殿大臣的战列显得相当杂乱拥挤。可当张昭入殿后,殿内的大臣好似一时忘记了内心中的惊慌,他们下意识地按照以往的次序,规矩的分成两列在殿内站定。有张公在,何人敢失礼而等着众臣的规矩站定,张昭的身前亦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那条大道直通着那高高在上的御座。看着张昭离自己越来越近,孙权伏在暗处颤动的手,竟变得重新镇定起来。对于张昭的到来,孙权是意外的。但同时他亦是欣喜的。当张昭佝偻的身体,在一众朝臣身前站定后,孙权略带发紫的嘴唇轻启:“张公。”一声张公,情绪复杂。意外,欣喜,忌惮,还有着孙权用数十年的努力想掩盖的依赖。不知怎么的,这一刻的孙权脑海中竟回忆起了建安五年的往事。那一年,孙策突然遇刺身亡,孙策临死前将江东之主的位子传给了他。那时孙策刚刚平定江东,局势并不稳定,于内于外皆不知有多少狼子野心的人,在窥视着这块富庶的宝地。有幸的是,那时孙权有着张昭的辅佐。是张昭,将那时蜷缩在宝座上悲泣不停的孙权,一步步亲手扶上战马。张昭亲执缰绳,带着孙权巡视着每一座军营。张昭用他的威望,让当时的数万吴军不敢有丝毫异动。时至今日,孙权依然记得那段时日中张昭最经常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少主勿慌,有臣在。”是张昭,帮助孙权度过了他人生中最危险的一次危机。而当与当年危险程度一样的危机来临时,孙权看到了张昭再次站在了他的身前。“张公。”孙权第二次发出轻呼。在这第二声轻呼中,孙权的情感已经变得纯粹。孙权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他半跑着来到台阶下,扶住了正要下拜的张昭。“张公临,朕心安。”这一刻的孙权,不再是搅弄东南风云数十年的大吴开国之君。他好似又重新变成了,当年那个依偎在张昭怀中的批麻少年。孙权的真情流露,亦让张昭苍老的身躯震了一震。尽管数十年来,他与孙权产生了许多冲突,可若说他对孙权完全绝情,那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今日他入殿,为的不止是孙权。张昭轻轻拍了拍孙权冒着冷汗的手,尔后他转身看向周鲂。这一刻张昭的目光,完全不像寻常老者般那样浑浊,反而充满了犀利的光芒。“刚刚就是你,建言陛下迁都”被张昭死死盯着的周鲂,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别看近年来,张昭在孙权的刻意压制下手中权势有所削减。可那只是张昭不想与孙权过度对抗罢了。哪怕张昭现在的身上无一官职,但那又如何自周瑜死后,纵使后起之秀如吕蒙、鲁肃、陆逊等层出不穷,但在所有吴臣的心中,张昭依然是东吴最重要的那根定海神针!周鲂完全没料到,许久不出门的张昭会在今日突然到来。事已至此,周鲂再如何紧张,惧怕都无用,他唯有强撑着勇气来让自己显得稍微镇定些。毕竟在明面上,他的提议的确是在为大吴好。“回,回禀张公,臣只是依当下情势.”周鲂想着开口为自己辩解,只是张昭却不想再听周鲂的妖言。“朝野素言你颇有智计,但今日吾观之,你的智计简直不值一提!”“都城乃国家命脉所在,岂可轻言搬迁”在张昭的进一步怒斥下,周鲂显得更紧张了,情急之下他下意识说道:“曹魏去年亦有迁都之举.”听到周鲂以曹魏迁都为事例,张昭更加毫不留情:“曹魏是曹魏!曹魏国土比我朝多出一倍,且曹魏迁都时,中原尚在版图中。于曹魏而言,彼之迁都至邺城,尚可居高临下操控中原河北二地。邺城又乃王霸之基,周边有着极佳的战略纵深,以河北中原供养邺城,更是轻而易举之地。反观我朝呢一旦我朝迁都,能迁者唯有南方。可南方多瘴气、贫险之地,我朝南迁后,南方诸郡有何能力,能够供养朝廷另外当年陛下为何定都于建邺乃是因为建邺龙踞虎盘,地势奇佳,坐北能震慑江南,坐南能控扼淮泗。要是我朝轻易南迁,淮泗千里疆域瞬间将人心不稳,到那时糜贼想夺取淮泗,派一偏军即可!最重要的是,曹魏迁都时尚有洛阳为后路屏障,反观我朝呢一旦我朝南迁,队伍定然庞大,而周边无险为纵深,纵有千万甲士拱卫又有何用!这样的消息若为糜贼探得,老夫敢断定他一定会率军千里奔袭。到了那时,你认为陛下及诸位公卿,还能安稳迁到南方吗一步之错,全国倾覆,你到底是何等居心,提出这败坏社稷之策!”张昭字字珠玑,在孙权及诸位公卿面前,将迁都的危害说了个一清二楚。而当张昭话音落下后,殿内的君臣无一不感到震怖。方才情急之下,他们没时间细思迁都的危害,只觉得迁都一事不失为一个良策。现在在张昭的仔细分析下,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差点就铸成了大错。在一众君臣震怖的时候,听到张昭“污蔑”的周鲂,差点吓了个半死。这老头在诽谤他呀!周鲂直接吓得跪倒在孙权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臣献言迁都,一心只为陛下考虑。还望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