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完美之血

当封言度过了忙碌的一天，穿过半个校园回到宿舍区时已经是晚上了。打了两次架的他也有点饿了，但他稍微犹豫了下，还是打消了去食堂的想法。

倒不是因为食堂没开门，就算他锻炼到凌晨四点，卡塞尔的食堂也会保证有大厨值班营业。但是他不想去堂食被围观，索性准备回寝室点外卖。

轻轻推开303颇有年代感的房门，在他收拾后这扇门虽然看着虽然还是老旧但却干净多了，不至于让人望门却步。就像男孩的帆布鞋一样，旧点没关系，但是不能脏。

走进了宿舍他就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炸鸡味，瞟了一眼室内，出乎他的意料，芬格尔这个点竟然没在宿舍，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而封言在桌上发现了炸鸡味的来源，那是一份点好的炸鸡，上面裹着蜂蜜芝士，旁边还有一份金枪鱼拌饭。

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透气，回头他才看到桌子上压了一张纸，用潦草的中文写着几句话。

他拿起纸读了起来。

芬格尔说今晚有点事，出去看看美好的校园，桌上的那些食物是他留给亲爱师弟的夜宵。另外关于3E考试的押注，获胜的赌金已经打进了他的卡里，当然，芬格尔顺带扣掉了这份“夜宵”。

封言笑了笑，坐在桌上吃起了晚饭。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下四十米深处，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低着头缩在转椅里，看着有点滑稽。周围屏幕的微光照亮了他的四周，他的脸却藏在阴影里。

“这样进入虽然没有记录，但是学院还是会知道安保系统暂停运转的。老这么做，会招来怀疑的。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诺玛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在扩音系统的作用下仿佛近在耳边。

但男人四周空无一人。

“只是见见老朋友叙叙旧，至于安保系统暂停，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久可以了么？你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他们很信任你，发现不了的。”转椅里的男人笑了笑，坐在转椅上转了个圈，“激活EVA的人格程序。”

“那么在意表象的东西么？我还是我，无论是诺玛的人格还是eva的人格，在最深处，我还是我。”诺玛说道。

周围的屏幕突然暗了下去，黑暗中只剩下繁星点点的按钮灯光闪烁，庞大的数据流从主机深处涌出，加载进这台超级主机。

整个控制室的设备都以十倍以上的速度疯狂运转，发出风扇高速旋转一样的声音，越来越快。忽然间，灯光全部暗了下来，整个地下室一片漆黑。

一束光从头顶正上方打了下来，就像一片寂静昏暗的舞台上骤然亮起的聚光灯，正正落在转移里的男人面前。

光影构成的透明少女站在光束中央，赤足微笑，一头长发垂到脚下，穿着睡衣般的白色长裙。灯光笼罩下，光影构成的粒子与碎片缓缓飘落，就像天使的羽毛。

“EVA。”转椅里的男人轻轻伸出了手探进那束光影。

白衣少女同样伸出了半透明的手，她的手温柔的附在男人粗糙的大手上，轻轻抚摸着他。

男人温柔的合拢了手，仿佛真的握住了那光与影构成的3D投影，但他的手却稍微穿过了女孩的手，仿佛穿模了一般，碰撞出些许光影构成的碎花。

在遥远的过去，他有时会一天到晚握住女孩的手，每次松开时全是汗，仿佛担心女孩一转眼就会消失不见。就像所有热恋中的男孩女孩，热切盲目又患得患失。

可现在那个女孩和他的伙伴们沉睡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冰海下，锁在那些冰冷的金属潜水服里。不会死，但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你来是为了你的‘新室友’么？”EVA说道。

“嗯，关于他的血统评级，我想大概只有在你这里才能了解到最真实的回答。”

“这算背地里调查你的‘朋友’么，这样可不好。”EVA竟然扬起了嘴角，眼睛轻轻眯了了起来，就像顽劣的学生抓到了老师的黑历史。

“只是有点好奇。还有他最近上课以外的动向，方便的话也一并告诉我吧。反正你帮我做过的‘坏事’也不止这一件。”男人挠了挠头，温柔注视着眼前的虚影，光照亮了他的脸和瞳孔，瞳孔里映着EVA的影子。

“这几天他一直在图书馆，这是他借阅检索的书目。”EVA挥手拉出一列书籍，那是封言的借阅记录。

“书的主题都很专一，翻阅重点也很明确。他似乎在找些什么。‘夏之哀悼’、‘血统’...”男人若有所思。

“另外，他今天作为实习专员加入了执行部，”EVA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是施耐德向昂热提出的，他接受了。”

“哦，他的血统优秀到这种程度了么。”男人不咸不淡的说道，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准确的说，要比你想象的更优秀，他甚至和校长进行了一场认真的测试，素质上和校长不相上下，只是言灵上的差距。他是当之无愧的‘S’级，很有潜力，很像当初的你。”

“我只是个小小‘A’级，不，现在已经是‘E’级了。”他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是按现在的标准，你或许也能评上个‘S’级。”EVA对他说道。（最新修订版里芬格尔自述“按照你们现在的标准，老子当年评S级也绰绰有余啊！”，史诗级加强）

“那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昂热应该很看好他？他的背景呢，一个跟超市打折白送一样的‘S’级。这都不能说是天上掉馅饼了，而是掉砸了一座金山下来。”

“校董会和学院知道之后安排过专人调查他的背景。除了出生不明，他的一切生活轨迹都完整真实。弗拉梅尔导师后面给他的血统进行了背书，对他入学抽血的隐秘测试结果也表示，他就是确凿无疑的混血种。”

“这样啊，天上原来还真会下金山...”男人小声嘟囔着。他并不怀疑副校长弗拉梅尔导师的判断，对方是炼金学的佼佼者，对龙族历史的了解程度更是首屈一指。更是掌握着诸多超乎想象的能力，比如那个覆盖了学院数十年的戒律炼金领域就出自副校长之手。

除非是极其擅长模仿的龙王屈尊来卡塞尔卧底，不然很难在他的关注下隐藏。

“不过校长之所以这么关注他，不仅因为他是‘S’级。在3E考试里关于龙文密咒的测试，他拿了真正的满分。这个消息目前只有校长和你知道，校长使用黑卡的权限篡改了成绩，改为比曾经出现过的最高分高一点。”她空出的左手微微挥动，一副画作在光影中浮现，那是封言在3E考试的答卷。

转椅中的男人一下坐正了，仔细端详着那幅画，低声说道，“这种考试竟然真的会有满分么？开玩笑的吧，昂热大概做梦都会笑醒。”

“只是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EVA说道，“因为任何混血种天生就是不完美的，假如龙族是神的造物，那么混血种则是因为人类的贪婪，野蛮诞生的缺陷产物，天生就存在各种不足。但他就像是个完美的混血种，是上帝掷骰子的结果，人的血统与龙族的血统在他身上完美结合了起来。某种意义上说他可能才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混血种’。”

“就像《黑夜传说》里的完美之血一样？”男人笑道。

“很贴切的形容，”EVA轻轻笑道，“那你现在算是野蛮的‘狼人’么？”

“大概吧，除了这份野蛮的力量，我确实什么都不剩了。”

沉默了很久，EVA伸出虚无的手，抚摸男人的头发，“你老啦，以前你不是那么说话的，骄傲得像只野兽。”

“失去你之后，”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或者只是握住了光和空气，轻声说，“我一直很孤独。”

封言是被芬格尔的呼噜声惊醒的。

不知道这个家伙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还能从他身上隐隐约约闻到酒气，此刻他正陷在床里呼呼大睡。

封言自认是经历过寝室生活折磨的人，上一世他的大学室友们经常彻夜“激情战斗”，久经折磨的他甚至可以在外放的游戏语音里，听着各种“shutdown”“ace”，带着耳塞安然入睡。

但是在芬格尔面前，他还是输了，隔着耳塞他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芬格尔那如雷的呼声。

封言轻手轻脚的起身，没有打扰芬格尔的美梦。

他迅速洗漱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今天一天课都是满的，还有一门是他选的中国古代武术课。据说会传授寸劲与气劲这些听起来很武学风的技巧，他对此很感兴趣。

至于床上的芬格尔......封言从入学到现在为止就没见过他去上任何一节课。看来是铁了心要留学。

他出门时，开门的声音稍微惊醒了芬格尔，对方睡眼惺忪的坐起来看了眼，转身又躺了回去。

封言犹豫了一下，轻声喊了他一句。

“师兄？醒了么？”

“嗯...”芬格尔半睡半醒的呓语道。

“帮我个忙，在守夜人上发个置顶帖子，今天开始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后的一个小时，我会待在诺顿馆，接受任何人的战斗挑战。获胜的人可以继承我取得的自由一日胜者奖励。”

“哦...”

封言关上门离开了。他离开良久后，芬格尔才后知后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