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日出
小泽园子和北泽小田跪伏在神社前方，一动不动，好像一对石像一样。
星野不二子尝试看清楚神社中有什么，但黄昏组成的主体，仍然太过刺眼。
酸涩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好像连发丝都要被残余的热量灼烧。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漆黑的身影已经停下了动作，沉默的围绕在神社四周，像是一块块墓碑，向星野投来残虐的目光，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朝天空飞起。
直到有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星野才骤然停滞，接着向下坠落。
她下方的荒山也随之崩溃，她混着土石被裹入黑暗中，所有的感知，只剩下肩膀上温热的手。
依靠着那一点温暖，再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重返现实，自己此时正站在房间的后院里，宽松浴衣已经被雨水淋湿，身体一阵冰凉。
但现在雨水却已经无法再触碰到自己。
“社长，这么晚还有兴致淋雨啊？”青圭介揶揄烦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明明知道她刚刚失去意识，不受控制，还要来说这种话！
但放在她肩头上的手掌十分温暖，不断驱散着她身体里的寒冷。
星野紧了下衣服，用手臂遮挡在胸前，正在盘算该怎么回答青圭介的时候，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可爱的喷嚏。
“……”
“需要提供烘干服务吗？”青圭介挑了挑眉。
“不用，我要回房间了。”
星野没有回头，不想将自己狼狈的样子彻底暴露在青圭介面前。
“啊……”
青圭介松开自己的手，倾盆大雨立刻重新笼罩星野的身体。
“这样啊。”
青圭介语气轻松，但还没等星野读取他的真实想法，就突然把她直接横抱了起来。
“啊！”星野惊呼一声，苍白的脸上有短暂的惊慌和失措。
但很快，她就寒声让青圭介把她放下去。
“明明腿都冷得动不了了，社长，这时候就不要和我犟嘴了，把你送回房间，我就放下来。”
星野遮住湿透的浴衣，素白的小臂和纤手，有些晃眼，她抿住嘴唇，垂下头不再说话。
青圭介笑了笑，用灵性催发热息，烘干星野身上的雨水，以免她还要继续担忧走光的问题。
“这次是怎么回事？”他转移话题问道。
“做了一个梦，是下午看见的那座湖。”星野粗略讲述了自己看见的画面，以及状态奇怪的小泽园子和北泽小田。
“听起来像是祭祀的仪式。”青圭介把星野放到她房间的浴室门口，让她去里面重新泡个澡，自己则在外面守着。
“你……”
星野现在确实想进温泉泡一泡，但对让不让青圭介留在自己房间，还十分犹豫。
青圭介见状翻了个白眼，他总不至于对别人的未婚妻抱有想法。
“放心吧，社长，我想对你下手的话，昨天晚上你就失贞了。”
这年代还用“失贞”这种词？
但这幅口气，好像意外得更让人羞涩……
星野笔直的腿缩了一下，紧紧夹住浴衣轻薄的布料。
她勉强维持住冷面，指了指外厅的方向：“你出去外边。”
言下之意，是姑且相信了青圭介的安全性。
“好吧、好吧。”
青圭介不置可否的耸了下肩，头也不回得走了，毕竟星野那副羞涩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浮起捉弄的心思。
在外面等候的时候，青圭介回想星野不二子的描述，忽然起身翻出那张被复原的报纸，重新将上面的报道完整看了一遍，包括山洪发生的时间和具体位置，都被他一一记下。
这或许和祭祀有关。
半个小时左右，星野换上了一身新的浴衣，从卧室里走出来。
青圭介瞥了她一眼，少女重新红润的脸颊此时增添了些许可爱，这幅神情，平时很难从星野脸上看到。
他收回视线，笑着问道：“晚上还睡觉吗，社长？难道我还得一直在外面守着？”
“不用，你回去吧。”
看她这副样子是后半夜没打算睡觉了。
“行，那晚安。”
青圭介故意打了个哈欠，起身出门去了。
星野垂着视线，罕有的生出些难为情的情绪。
她慢慢抬起头，看见矮桌上被青圭介摊开的报纸，想要转移注意力，但却没办法看完上面的铅字。
良久之后，她才打开房间的灯，拿出一本书，默默看了起来。
这一夜的雨，一直下到了后半夜才停下。
天色熹微的时候，星野起身走进后院，院子里有一条透水砖铺设的小径，现在表面已经基本干了。
砖面上刻着鹤汤的标志，弯弯扭扭通向隔壁青圭介的房间。
山里的清晨有股秋天的感觉，星野下意识朝发凉的双手呵了口气，院子里的植物水润透绿，经过一夜的大雨，反而越发精神。
远方的天空逐渐变亮，从深沉的蓝色逐渐向橙红转变，呈鱼鳞状的云，一片片也染上霞红。
星野不二子又下意识呵了口气。
这份景色，如果是在观景台上看，想必会更加美丽吧？
但她已经习惯一个人安静的欣赏。
“哟，社长，起得很早嘛？”
太阳还没浮起之前，青圭介手臂掖着两瓶刚从饮料机买的热咖啡，说话的时候正坐在二层的屋檐上，那张俊美的脸已经被阳光照亮，星野看向他时，都不由被他所吸引。
在她开口之前，青圭介便乐呵呵的问：
“要不要喝咖啡？”
为什么要特地挑在这种时候现身呢？
星野仰望着他，怔怔的想。
完全只是恶趣味吗？
光靠读心，她似乎还没法完全了解青圭介这个人。
“谢谢。”
她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青圭介把咖啡精准的丢进她手里，但星野没抓住，最后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青圭介：“……”
太阳开始上升了，金色的阳光逐渐洒落大地，青圭介的身体沐浴在光芒里，但却没办法消去星野此时冰冷的注视。
“哎呀，社长怎么连这都没拿住？”
青圭介跳进星野这边的院子，把给自己准备的咖啡重新塞进星野手里，然后赶紧捡起地上的“凶器”逃之夭夭。
星野用左手摸了摸被砸中的额头，接着又用力捂住嘴，不让嘴角的笑容暴露。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