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谷底无禾

琉璃镜面一般的空间防护崩碎，瞬息之间便是天地昏暗，在谷底边缘防御魔族的众多修士们，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便迎面碰上了魔族与魔族驱使的一众傀儡。

这是他们第一次不依靠阵法，直面数量等同的魔族。这长久以来，屡屡大胜的战果，让很多仙域修士都不把魔族当成一回事了。

这些修士，大多都忽略了那城防破碎处的战损，二比一甚至是五比一的战损，太多修士都忽略了。这还是在有阵法限制刻意削弱之后的情况，如果没有阵法，一对一直面，同等水准之下，仙域之中的修士，少有能够抗衡的。

这不是修为或是术法手段上的差距，这是实战经验上的差距，，这一个魔族即便是最低等的奴魔，也都是万万人之中厮杀出来的。

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经验，比起仙域修士而言，还要强上一些，生死之间磨砺出的杀伐之法，也让这些魔族面对仙域修士之时，能够在瞬息之间取得更大的战果。

除了极少数反例之外，大多数时候，魔族对待仙域修士都是单方面的压制。

千年之前征战过的修士，有过最直观的经历，那恐惧烙印在他们的心间，千年光阴未曾侵蚀模糊。

千年之后的如今，陷落的那些城池之中，很多修士感受到了这种恐惧，可谷地的修士们，不曾经历这些，他们不知道魔族的恐怖之处。

而如今他们便看到了，天地崩坏的瞬间，魔族的强者杀伐而至，各自之间极为默契的配合，瞬息之间便让谷地最外围的修士身死当场，在长生祸中磨砺至天问中阶后期的策知兵，面对六个与天法相当的真魔，竟是被那真魔活活消耗致死，连更多的抵挡都没有。

被低境界魔族耗死的人，不止策知兵一人，还有更多的修士死在了魔族的手中，或是被低境界的联手消耗致死，或是被更高位的强者，当场抹杀。

而他们身后那个为之依仗的存在，至今没有出手，只是光辉仍在而已。

下一个瞬间，黑暗袭来，背后那穹天一般高耸的神木硬生生崩碎，近圣仙灵药的圣灵精华洒落，只是零星一点，便让谷地核心附近的一处大小的水田，生出漫山遍野的天灵药。

这惊人的异象，不会有人见到了，伴随着沁钰的身影消散，整个谷地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伴随着黑暗侵袭而来的，还有那恐惧之心，只是数十息之间，防线便被完全攻破，至此，魔祖还未出手，那些魔王魔皇魔尊，就已经将谷地防护的口子给撕裂了。

数界之间，魔族大肆屠杀，那一个个倒下的尸体，再度站起，变为了另一个另一个·方向上的另一些人。

“给我倒下。”一声怒声暴喝，一道涟漪从谷地边缘的一个方向扩散开来，无数道身影摇晃之后，化为灰烬。一瞬之间，这天地之间殒命的众多修士和凡人，真正的死去，不再受人驱使。

耗尽自身大半道炁，催动极武之力的越长吉，瞬息之间便被魔族的利刃贯穿胸膛，身形支离破碎，神魂道源，皆是如此，几乎陨落当场。

他面前的对手，是三个魔皇，十七个魔王，还有一众天魔、煞魔，而他只是孤身一人，站在这里，与这些魔王魔皇死斗。

“一向瞧不起你，可不得不说，这种情况下，还是你这种法子最为有效。”越长吉稳住身形，低声言语道：“对不住了诸位，要让诸位随我一起赴死了。”

低声言语之后，气息涌动，这天地之间涌动一道气息，接着残云流风汇聚而至，这一方界域之地就封禁了。

“还想要做这种事，以为我们能让你做到吗？”魔皇看着越长吉体内涌现的力量，生出了一丝怒意，低声喝道：“逆转之阵。”

随即魔皇魔王还有那些天魔构建的一道阵势，以逆转之势，来瓦解越长吉自身吞化一界，将这一界全部引爆的谋划。

一如凇星明一般，将自身融合入一方界域之内，不同的是，千年之前凇星明就已经完全将自己融入到了镜城之中，所以他能催动那股力量，引爆镜城之地，葬送魔族大能。

越长吉在这生死境地之下，做出的这种选择是很仓促的，也因为是仓促的决定，所以他做出这些事情之后，所面对的结局，必然是失败。

气息流转之间，一切都不似预想中的一样，越长吉对于这一界天地之间的感应不断的剥离，再不多时，他就要彻底失败了。

越长吉有些不甘，他不甘于连这种作为都做不了，不甘于又一次的输给了那个他从来都瞧不起的家伙。

万般不甘，万般哀叹，也只能付诸于无，他殒命于此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看着朋友，看着友人，看着家人，殒命于此，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他失败了。

伴随着这一界之间的残风流云逐渐消散，越长吉对这一界的感应也逐渐的被剥离而去，在完全剥离的那一刻，也就是他身死之时，死的寂寂无名，死成一个笑话之时。

感知一点点的模糊，所能掌控的范围一点点的脱离掌控，如同风中残烛一样殒命的越长吉，到了最后的那一刻，依旧满心的不甘，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挣扎着不愿放弃。

突然之间，一股微妙的气息显现，只是瞬息之间异变发生，这一方界域空间完全被越长吉所掌控。

魔皇愕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瞬之间，他们阵势之中那剥离越长吉的魔韵便消散了，虽然只是消散了一瞬之间，但这也足够致命了，瞬息之间的喘息，足够越长吉反应过来。

没有人在意那飘然而至又瞬息远去的身影，越长吉也不会知道那道身影是谁，他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瞬之后，会再度拥有完成拼死一搏的机会。

一路远行，跃迁之速赶往此处，却依旧未能拯救一切，沁钰死在了楚问天的手中，只是瞬息之间而已，极境修士的绝杀，同境界没有谁能挡得住。

现在的离寻，看不到这一切，他未曾见到沁钰身死道消，未曾看到楚问天的诸多作为，他只能看到眼前，看到了众多修士的身死，看到谷地生灵的哀泣。无所言语，不得诉说，只是心中寒凉而已。

没有耽搁分毫时间，有很多人离寻可以帮助，他都没有去帮，只是因为他要去往她坠落之地，见她最后一面。

她身死尚存一丝精魄，也只剩一丝精魄了而已。这一丝残魂精魄，随时都会消散，离寻耽误不得。

谷地核心区域附近，魔族在这短时间内还没有奔杀到此处，恐慌之间，修者凡人尽皆奔逃，秩序全无。

离寻在麦田的灰烬之中，见到了躺在地上，只剩下一道虚幻身影的她。

“对不起。”离寻看着她，轻声言语道。

“不必自责。”只剩一道虚幻身影的沁钰，看着离寻轻轻摇了摇头，颇为轻松的样子，“活了数千年，也有些厌倦了，如今没有了牵绊桎梏，就这般吧。”

离寻沉默无言，看着她，问道：“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徐问？”

“没有。”她再度摇头，身形愈发涣散，几乎难以稳住，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离寻看着她，没有再问什么。

“她如果从封极之地归来，帮我照顾好她！轮回一世殊为不易，且珍惜。”沁钰身形化为尘埃，消散天地之间，只留下了这最后一段话。

离寻听到这话，疑惑之后，神魂略微不稳。

他知道沁钰所说的是白依尘，可她明明已经死了，所谓的轮回在他的记忆之中，从未出现过。

可刚刚她提及之时，离寻莫名的有些头痛，异常的痛苦，好似记忆之中有什么空缺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