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二章 正心

看着那些人质疑的目光，看着那一个个正派修士敌视的目光，白阳是有些不适的。

无论他做过什么，无论他帮过多少人，只因为他是天道修士，众生便如此敌视，放在谁来说，都是有些不舒服的。

白阳的不适，并不是因为众生忽略了他的功绩，对他天道修士身份的敌视。白阳的不适在于，这敌视源于那刻意攀诬的罪名，将祸乱之名加持在天道身上，不思辩解。

至于因此而产生的歧视，白阳并不怎么在意。或者说，对于白阳而言，这种敌视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就像是十恶不赦之徒的家眷，纵然做出再多事情依旧会引人歧视，这种事很不可理喻吗？没有什么不可理喻的，因为恶徒本身就与家人紧密相连的，无法割舍，他对别人造成的伤害，需要偿还的，而与他紧密相连的家人，附带着需要偿还罪责。

那再多的白眼，再多的斜视，本应该就是他们承受着的。即便做再多的善事，也不过是赎罪而已。

若是真心想要将人心中的那座大山扳倒，就得伏低身子，去面对这一切，一点点的将这大山搬掉，纵然会花上很长的时间，但人心中的成见，总能消解掉，而后那长久以来的作为，方能为人所见。

释家立地成佛也是如此，知道自己曾经做过多少错事，悔悟之后那一颗虔诚的心才会明白该去如何弥补。

多少人放下屠刀之后，死在了立地成佛的途中无怨无悔，这种难度，不亚于一心向道全然维护本心。

为什么千年之前天道的贡献会如此轻易的被抹除掉，楚问天的言语为何会被这么多人相信，没有人质疑吗？当然有，可是这些人的声量小的忽略不计。更多的人相信就是天道祸乱了仙域，不是因为其他事情，就是因为十万年前新旧史书断绝。

千年之前，便是如此，龙少寻行走了万般天地，才勉强让世人相信，天道可以不祸乱苍生。然后长生祸起，身在封极之地的龙少寻自始至终没有现身，没有任何的作为，加重了一些人的怀疑。

楚问天与明面上力挽狂澜之时，龙少寻更是没有现身。一个个封极者莫名身亡的时候，龙少寻依旧没有出现，直到最后那一刻，龙少寻于荒原之上大战楚问天，然后不知下落，做实了一切。

人心之中的成见，千年之间，牢牢定死在人的心中。白阳明白这一切，可是他不想去辩解什么，人心中的成见，不是那么容易消解掉的。

现而今的白阳，唯一在乎的事情，只有进入封极之地，入道封极，而后出现在仙域之中，拼死一战，将长生祸终结。

至于后人如何看天道修士，对于他来说无所谓了，他要在世人面前，将一切拨乱反正，而后归隐也好，立下道统也罢，总而言之，白阳所在乎的只有眼前而已。

能出手的人，不想出手，只是看了一眼白阳与白洛雨。想要出手的人，因为那威慑无法出手。对白阳白洛雨恨得咬牙切齿的修士们，如今屈辱的看着这一切，他们无从出手。

羽泽看着不打算开口挑破一切的白阳，他伸了个懒腰，看向众生修士道：“天道是祸乱之源？你们无法除魔，很不爽吧？”

“邪魔外道祸乱天地，若有来日，必除灭尔等！”那最先出手的剑修，看向羽泽的方向，咬牙切齿道。

那源自骨子里的痛恨，他张春峰修剑一千三百年，见证过很多事情，曾有三次失去修为，仍是修回来了，千年前长生祸乱，入封极之地后现世，几近于身死，仍是不退半步，只因为他见过了太多悲惨的景象，见证了太多的人身死道消，见过太多凡人死的不明不白。

一切源自于天道，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他多年探寻下来，完全没有找到龙少寻征战的痕迹，他知道很多人的功绩，明白楚问天隐瞒了很多事情，唯独对于天道，他没有一丁点的见闻，所以他坚定的认为天道就是祸乱的道统，就是一切的源头。

如此深厚的成见之下，张春峰恨不得将白阳当场斩杀，可惜他做不到，眼前已经成了一番气候的白阳，他对付不了。

可纵然如此，他也依旧开口了，无所畏惧，即便会被出手抑制他修为的女子当场斩杀，他也要说出来，为天地众生修士，证道本心。

“未被冠以祸乱之道前的天道，曾是修士的希望，曾是长生祸之时众生最大的依仗。”白阳看着在登神九千阶上冷眼斜视的修士们，用着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平心静气道：“很多人都说，千年之前的那个人没有作为任何的事情，可是那五方通道为何而关闭，你们想过吗？八方通道界域，那三方永久毁灭的，如何毁灭的，你们想过吗？楚问天如何几近成神，而后又如何的消失了三百年，你们想过吗？”

“天道是否为祸乱之名，十古之前的一切便已经有了定论。千年之前的事情，你说的这些已然无从验证，龙少寻做了什么，无人知晓，他如果真的做的好了，又何至于落败？至于长生祸乱的事情，什么界域通道，我等不明，也无人言述。武极皇成神之事，仙域之中并无这种传闻，不可取信。”登神九千阶稍微下面的一个方向上，雅雀无声之间，一个周身带着些许焰气的中年修士，高声喊道。

很多人都和这个修士一样，不清楚千年之前的一切事端，他们只相信眼前所见，心中也因此而生出了一座成见的大山，白阳的质问他们置若罔闻，因为有人确实不了解，不清楚不知道这一切，对于不知道的东西，他们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忽略。

鸡同鸭讲，这些事情说不明白的，所以白阳更多的时候不愿诉说什么，更多的时候是打算去做的。告知他们之前，须得让他们知道很多的事情，有些东西得学着知道，很多人是不愿意的，所以心中的成见便一直存在。

“有些话，这小子不愿意去说什么，我来替他说了吧。”羽泽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样子，“长生祸马上要再度降临了。”

张春峰看向羽泽，再度开口斥责道：“又是天道造就的？我等就知道，天道现世没有什么好事。”

众人听到这话之后，目光之中皆是带着愤然之色，看向白阳与白洛雨，眼神之中带着杀伐之意。

尤其是周遭的一些修士，他们面对着惊天的秘密，惊讶之余，也想要告知远方的家族，这即将出现的事情。

没有人怀疑这个强者的话是假的，因为那些更强者身上一瞬的气息，不会造假。

“不对的。”羽泽无奈一笑之后，正色道：“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是楚问天搞出来的。千年之前是如此，千年之后的如今也是如此。天道的问题涉及到东西很复杂，有件东西，在长生祸之后我会留给众生修士，到时候那东西会证明天道如何。”

“就你一言就说武极皇是祸乱的罪魁祸首，未免有失偏颇了吧。”登神九千阶上方的一个修士，驳斥道。

“所以先前的话就不是有失偏颇了？十万年前的事，千年之前的事，留待你们出了封极之地，会让你们看到的。”羽泽看着众人，挡住了白阳即将开口的话，自顾自的说着，“究竟如何，真相已然告诉你们了，至于这真相你们愿不愿意相信，待来日自行验证即可，无须多言什么，现而今你们要做的事情是进入封极之地，得机缘，提升自身境界，出封极之地参与平乱。天道也在你们之间，一同前往，他究竟如何，待来日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