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五章 雪狐
“禀告陛下,此番身死六十三万人,下方建制被刻意的打残了,尚不清楚何人所为。”那人跪在地上,头伏在地上,“臣无能,有负陛下圣恩,还请陛下责罚。”
“知道了。”半卧在塌上的年轻人,摆了摆手,“滚吧!”
“陛下······”跪在地上头紧贴地面的人,猛地一愣神,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所言一样,有些迟疑。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委实的太过狠辣了,那动辄灭一城一地,为一域换种之事,他做的不少,在他手上的人命数不胜数。
诸多法子,诸多杀伐的手段,他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做了很多,不喜治军,却杀伐深重,一人灭一国,一人独战一城,三百骑可屠灭百万军,这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在这个人的身上,实实在在的出现了。
举世无双的战绩之下,无人不服,最起码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心悦诚服,做事莫名的尽心尽力,眼前这男子也是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忠心耿耿。
如今犯下了如此的大错,掌控着蛛丝网络一般的男子,根本不就不祈求自己活着,只求眼前之人不要波及太多的人。
可这轻飘飘的一句“滚”,让这男子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眼前的云祭骸,放过了他。
看着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的男子,卧在塌上的云祭骸冷声道:“还不滚是想死在这里吗?”
“臣告退!”颤颤巍巍的男子听到这话,连忙开口,然后退了出去,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你们也都退下吧。”在那人离开之后,云祭骸抬手挥退了身边的婢女,扶着额有些头疼的样子。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进入这战神试炼之后,便是如此,尤其是在统御一城一地,一国一界之时,他的感触最为明显。
他想起了那个人,他的那个父亲,那个被贬斥为庸碌无为,死后冠以恶名商庸宗,直白明了没有任何阴阳怪气,就冠下了这恶名。
可谁人知道啊!是那武定王云帆有错在先,是那云帆与那夏朝遗孤的皇后做了苟且之事,坏了礼法,他那父亲无错啊!可为何世人都觉得他那父亲错了,纵然那些年殚精竭虑,为破败的商朝燃尽了心血,为了那些蝼蚁一般的凡人,用尽了心血,为了那个女子留下的孩子铺平了道路,理顺了朝纲,将一切都奠定好了,才将一切交手,撒手人寰,甚至不敢让他这个实实在在的儿子现世。
可是那些人又是怎么样的呢,几十年之间的骂名,从上到下离心离德。就是那个云帆的遗腹子,先帝为他铺平了一切,可是怎么样了呢?转头便是将做实了的案子翻了案,让云祭骸这个口碑本就崩坏的父亲,口碑又烂了几分,彻底的烂透了。
那些承了多年恩惠的凡人,转头便不念先帝之好,乡间田野之间,痛斥先帝的无端作为,全然不知自家那满仓的谷子,满院的鸡鸭,都是那个他们口中庸碌昏聩蠢蛋一般的皇帝,送给他们的。
三百年时间,云祭骸看到了很多很多人,没有什么人为云解心说好话,那怕是那些知道内情的人,一个个的也都是沉默不语,不敢将真相公之于众。
“满天之下,放眼望去,皆是可杀之人,皆是可杀的蠢蛋之辈,皆该死啊。”云祭骸咬着牙,将自身的戾气,逸散天地,一只手抓着那纯金的扶手,将纯金的扶手碾成了金粉。
良久的沉默之后,神思发散的云祭骸,握着手中的一小块玉印,冷着声音道:“龙少寻啊!龙少寻!我看你什么时候来这里,我看你什么时候死在这里,真当没有那云天的血脉,我就窃不得这将军令了?”
无人听到的言语在这大殿之中回荡,戾气流转之间,附着的一股气力,流转之间,磨灭着那些虚无的东西,只有云祭骸自己能看到的东西,有些事情,他可以做的出来,而且能做的很好,有些东西,他如果得不到的话,谁都别想,谁都别想。
仇恨的种子在心中长出了参天的巨木,杀伐之心大盛的云祭骸坐直了身子,弯着腰,俯身望向殿门,等着来人。
天地雷声轰鸣之下,某个镇外的一处,又死了一些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已经被杀绝了的镇子上,一个个坟包立了起来,一个两个没了头颅,寸寸碎裂的尸骨,相应的被拼凑了一起,两个处处断裂的尸骨,也被各自放在了两个盒子之中。
身穿灰黄麻布衣的青年人,手中那个足可装下一栋楼的储物袋子,在装着四具尸骨的盒子入袋之后,就这么装满了。
将储物袋子交给身后那个干瘦的白发老人,轻声吩咐道:“相应的讯息,已经整理归纳好了,回到那里之后,交给陵园那几个老人,他们是知道要埋在哪里的。”
“定不辱命。”干瘦的白发老人,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了这个袋子,郑重的点头保证道。
“之后这一界不需要安排什么人手了,剩下的任务也没什么风险,不需要担心什么事情了。”离寻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的镇子,拍了拍老人的肩头,轻声说道。
干瘦老者郑重的将袋子挂在了腰间,不再说什么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跟眼前之人站在一起,就已经够了,也不奢望什么了。
“走了。”离寻这么说了一句,身形消散在了当场,不知是化身还是本体的他,去向了不知名的方向。
与之类似的景象,在这六界之间的每一处发生着,六界之中的很多修士也都死了,凡绝凡天,天人天问,还有一些天极修士都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那死的人,愈发靠近上国中心,最近的一个死在了上国第四巨城,清源城,死的是一个天极巅峰的修士,死的莫名其妙,就这么喝醉酒一般,倒在了某个角落之中,雪落之后僵在了角落,第二日才被寻来的人发现。
浩然不夜城之外不见往日的热闹,满眼所见的是肃杀之感,城外驻扎仙军四十六万,还有四大仙人坐镇四方,阻挡一切入城之人。
如此严阵以待,让人觉着有些不知所谓,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这陛下到底是又起了什么样的心思。
不过思率再多,也少有人去管这一切,毕竟在这皇城脚下,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意外,也不在乎,这可是极乐之地,就算宵禁一时,也不会长久,在这极乐之地,他们还是忍得住这一时,就算忍不住,私下偷偷摸摸的做些事情,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大人物在意的,可都是城外之事,城内的事情,做样子而已。
平原尽头,那荒了很多很多年的沃野之上,约莫万余骑兵,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寻常凡人的骑兵,一水的白马,让人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来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一万凡人骑军,都不够一个天法修士塞牙缝的,就这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不成?还是说这一万人有什么玄妙的手段,他们看不出来。
众人摸不着头脑之际,在那皇城大殿之中的云祭骸,则是满脸的阴郁,他看着那个方向,神色复杂,这一只骑军,他很多年前见过,远远的瞧见过,那个该死的云帆统御过的骑军,白马轻骑,雪狐骑。
“用来羞辱我吗?”阴着脸的云祭骸,盯着离寻的那个方向,看着带着青铜假面的离寻,勾了勾手,“那就来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