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总会有人记得的
十界之地,就这么沦陷了,还未及外面那些大界蚕食这一界的势力,三四个仙人,还有那三十万定鼎军,阵势之下,每一人都可与仙凡强者对上一二,只是对上一二,拖些时间,就已经能做出很多事情了。
亿万军士,千百万修士,齐齐而出,在十界之地中行动着,五年的时间之内,勉勉强强由外而内的吃下了所有的地界。
十界之外,接壤的各方地界之间,不是没有出兵,不是没有起过心思,不是没有想着趁乱侵吞土地,从中取得好处。
起先所有人都以为离寻这一界吞下十界是痴人说梦的作为,说是所谓的鲸吞,实则蟒吞一般的作为,真的吞下了,怕不是要撑死。可是离寻就这么吞下了,除却一些零散的地界尚未占据,其余地界,全数收入囊中,而且尚有余力镇压各方。
倒也有人不服离寻,出手过一次,仙凡中阶的修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八十万天人战军,出手,然后倒飞三界之地,重伤当场不知死活,他那统御的一界失了势。
仙天修士的威势之下,少有人敢犯离寻的霉头,尤其是触及到离寻那一支堪称恐怖的定鼎军之后,更是无人敢触犯,甚至有人主动前来归附,求离寻一个庇护,只是离寻没有理会,搁置了而已。
五年时间,离寻这一界才勉强的吞下了这十界一地,也不过是勉强吞下而已,来不及治理,来不及与被俘的定玄真他们言语什么,做的只是梳理之时,安抚人心,各方交汇,让十界之地中人归心。
五年时间之内,相应的事情已经做完,只剩下了一些杂乱之事,一界开启,危机解除,离寻也开始了人员的调动,着手准备的将散出去的人手调回。
又一年,大雪,一界之地愈发的安稳,那山峦之间的地界上,又多了很多人,在那最为核心的地界上,几个山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墓碑,每个墓碑之上,都刻着名字,刻着他们的生平之事。
不远处又多了几万碑文,几万衣冠冢,供以后来人瞻仰。
一个佝偻老者,领着一群面容坚毅的年轻人,在这坟茔之间缓步慢行,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轻声道:“这里埋着的,是你们前辈的衣冠冢,有些人尸骨得以送还,有些人也在陆续回来,有些人,则是尸骨无存。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很不喜欢在这里,很不喜欢做这件事,毕竟是阴诡之道,见不得光,留不下名,甚至与爱之人再难相见,可是这种事得有人去做啊!总得有人潜藏于暗中,和那明面上的人一起,守护着一城一地的安危,守护着身后安稳的世界,为这天地苍生谋一份安心呐。”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话,路过一块墓碑,便说上几句,路过一块,便说上几句,就这么一路,走了很远的距离。
走到一处,这老人不经意间撇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人,立时愣住了,说到一半的话语戛然而止。
众人也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方向。
一个单薄的身体,身着素白色的寡淡衣衫,头戴着木冠,蹲在一个墓碑之前,轻轻擦拭着一块新碑,放眼望去,周遭已经有几千块墓碑,被擦拭干净了。
有人疑惑这人是谁,有人则是眼中亮起了光芒,认出了这个人,这个旁人传颂了很多很多年,他们耳朵都听出茧子的圣君。
所有人看着离寻的身影,就这么看着,没有人出声,一时间就这么僵在这里了,好在那老者反应的迅速,继续跟身边的一群人说起了话,“这是圣君的化身之一,与碑林之中的几个老人一起守在这里,倒也没什么,以后你们或许还会见到,没什么的。”
这是离寻很久之前就留在这里的化身,就在这陵园出现之时便留在这里的化身,用以记录死在外面的谍子,很多人的衣冠冢,都是他亲自立下的,也是他自己,刻下的墓碑,这一个原本有大用的化身,就这么留在了这里。
一开始这些老谍子还惊讶一下,再后来也就习惯了,恭敬之余便没有什么想法了。
离寻一下下的擦拭着墓碑,然后又去往下一个墓碑,从始至终并未抬头。
一个多时辰吧,自始至终都擦拭着墓碑的离寻,终于起了身,他缓缓起身,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对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们,躬身行了一礼,而后身形一分为二,一个站在原地继续蹲下擦拭墓碑,另一个则是远遁而去。
那老人则是愣了一下子,看着离寻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还真是圣君啊。”
愣神之后,是满眼的惊讶,激动万分,他已然说不出太多的话,一如当年一般,他第一次见到这个身影之时一样。
或许不会有什么人知道他们是谁,做过什么事情,可总会有人记得他们做过什么,总会有人在这里为他们立下衣冠冢,留下一道身影,在这里为他们日复一日的擦拭着墓碑,记得他们这些无人记得的人。
那个他们称为圣君的人,那个从来都不是惺惺作态,真心实意的人。
不止是老者,跟在老者身后的那些人,也是满眼的激动,眼神之中带着光彩,难掩的光彩。
所行之事,将心比心而已,所做之事,以心换心而已。谁都知道该这么做,可这么做了,徒增疲累而已。
以心换心,将心比心,不若蒙骗享受一番,毕竟蠢人多,精明人少,诓骗蠢人是个不赔本的买卖,所以多的是惺惺作态,少的是真心实意。
离寻是个闲人,所求的不多,所图的甚大,所以他愿意真心实意,愿意与人如初一般和睦。
原本离寻不该来到这里的,还有很多麻烦事情等着他去处理,等着他去做。
他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求一个清净而已,让那心绪有些波澜的自己,稳住心绪而已。
在这一切大好的时刻,五万余人,还有那数十万连名姓都没有的可怜人,殒命了,殒命在了云祭骸的那个上国之中,数条线断了,虽然受损不多,还有大批的人手潜藏其中,可死的人太多了。
几处地界,是当场的磨灭了,为了他们之中一个人身死,六七处地界被当场磨灭,这五万余人,他们收养共事的数十万人,还有那完完全全无辜,没有一丝联系的亿万人,就因为他们探查不出人手,就这么索性灭掉一地,将一城一地的所有人都杀掉了。
虽然离寻与那一地并无太多的关联,却依旧痛心,痛心于不明不白的殒命之人。
那一瞬间离寻心绪乱了,在这一界之中从未刻意磨砺心性的离寻,怒了,他险些冲动的出手,孤身一人去灭掉那一界之中的所有人,然后诛杀掉云祭骸,再脱离这一界,从现实中抹杀云祭骸。
心中郁结散不去,他来到了这处坟茔之地,收了那化身,擦拭起了新立下的衣冠枯冢。
六个时辰的时间,一千四百四十碑,上面每一个的人,离寻都记得他们的名字,见过他们,知道他们是何时走出,清楚他们的功劳,明白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这五万人是如此,这数不清的坟茔更是如此,九十七万六千四百二十一人,死的人太多了。
心绪终是平和了的离寻,坐在书案前,处理起了一桩桩一件件事,比之先前,他要做的事,少了很多,只有,七八则文书而已,需的过目的半楼的书文,一眼尽了。
那该做的事情,总会去做的,总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