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我告你诽谤啊!

古老的岁月,有一位始祖盘踞在高原厄土的至深处,凝望上苍诸世,久久不语。

——祂是谁?祂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可惜,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似雾里看花,如水中观月。

万古之后,祂千变万化,穿上了别人的衣服,舍弃了始祖的身份,却还是没有忘记这个困惑,想要直面它,甚至是……解决它!

“所以,我需要剖析不祥物质的本质,从中找到克制‘轮回机制’的奥秘,制衡那位开辟轮回路的主宰在我身上留下的后手,从而纠正我无心铸下的大错……吗?”

叶凡恍然大悟,渐渐兴奋了起来,“是啊,虽然不祥物质有万般不是,但从特性来说,却是打破了轮回的原本秩序!”

“是无中生有创造灵魂?还是轮回中的后门程序?亦或者是独立于当世轮回之外的系统?”

叶凡斟酌推测,“无中生有……似乎不太像?”

“毕竟,那原初物质哪怕稀释无数倍,依旧能发挥作用,不太应该……”

“是不太像。”人皇眸光深邃,“因为,若是真正无中生有创造全新的魂魄,那高原意识、诡异一族,也就不用放牧当世的生灵了。”

“完全可以自产自销,大祭……祭谁不是祭?”

人皇冷静的近乎冷酷,理智客观,跳出本身的立场去审视问题。

正如他所说。

大祭,祭谁不是祭?!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连诡异一族都不必要独立存在,成为一个巨无霸的阵营。

只需要有十位始祖就足矣,定时出动,杀戮众生,无论是普通生灵,还是诡异生灵,都可以当做祭品。

人·红毛始祖·皇,只是脑筋一转,就有了一个绝妙的方法,能构造一个自洽的系统。

“天道”——高原意识治世,高高在上,赐下“鸿蒙紫气”——原初物质,得之可成“圣人”——始祖,招聘十位始祖,成为代理人。

“圣人”之下皆蝼蚁——始祖之下,的确都是蝼蚁,再强的仙帝也很难抗衡。

就算有仙帝逆天了,始祖还可以一起上嘛!

“圣人”代“天”行事,让天地间无永恒主角——这才好收割,防止有人做大,玩的就是平衡!

每隔一段时间,挑起一次大劫,号称量劫,清洗众生,杀戮强者……此可行也!

高原意识,既然踏上了成为收割者的道路,那就应有收割者的风范。

那不止是要压迫外面的生灵,就连因为诡异力量诞生的生灵,也应该在收割的范围中!

这种无差别的压迫、压榨,才是一个该吊路灯的典范。

毕竟,高原意识完全不用妥协,尤其是面对诡异一族的生灵,不用思考用福利收买,担心世间所有的被收割者联合起来。

因为,高原意识拥有对不祥物质的最终解释权,是绝对掌控!

“诡异一族的出现,其实并不符合常理。”

人皇轻语,“尤其是在知道‘大祭’的原因之后,那是高原意识在暗中影响,就更不可思议了。”

“谁会和食物共情呢?”

“诡异一族……虽然内部阶层分明,不祥物质的浓度决定了上限,未来的潜力,一眼看去就能看到自己的尽头,失去了很多修行的乐趣。”

“但相比因为诡异不祥而挣扎在水深火热的诸天生灵来说,生活的普遍很幸福。”

“不用担心战争,气氛和谐,生前虽然是不同种族,但在死后都平等了……固然不祥物质的浓度让人无奈,可是这个问题难道上苍诸天就不存在吗?”

“同样有,而且争执的更激烈。”

“不同的族群,互相狩猎、鄙视,宗门圣地的修士,压榨迫害散修……即使是同族,可能只因为三观的不合,就挑起了生死大战……”

“但这些情况在诡异一族中不能说不存在,却很少。”

“因为生前不同族,死后是一家。”

“因为决定命运的关键在天赋,在继承的不祥物质的浓度,也就没有什么宗门圣地与散修的区别。”

“三观再不合,只要始祖存在,就都得克制着……甚至有高原意识掌控不祥物质最终解释权,只要它不想看到诡异一族的生灵刀兵相见、自相残杀,那就不可能打的起来。”

人皇娓娓道来,让叶凡感觉刷新了三观。

这都是什么“人间乌托邦”?

高原厄土上,那诡异的族群中,早已经实现了不同族群的和平相处,降低了背景差距……如果刨除这一切是建立在诡异不祥的基础上,那么完全可以说是一片人道乐土!

尤其是在对比了上苍之后,就……更优秀了。

对此,五星天帝荒卧龙表示别说是你,有时候,我也分不清。

有世界名为异域,诡异不祥,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一王有难,八王援手。

有世界名为仙域,仙道昌盛,但先有不给为了仙界而出战的仙王回家,后有偷袭背刺同源古界的强者,只因为个人恩怨私仇。

有世界名为九天,本就战败,可其中有太多生灵不思奋发图强,反而迫害英雄后裔,打压天骄人杰,甚至为了一份虚假的停战协定,亲手出卖了自己世界年轻一代的最强天才。

人间迷惑,莫过于此。

谁看了,能不迷糊?!

这里亦然。

上苍的丑闻曝光,早已被扯下了神圣的外衣——他们倾倒不祥物质入诸天,有时还觊觎诸天世界的天帝果位,断诸天诸世的人杰前路……

这种痛击盟友的行为,荒天帝看了都摇头,唤醒了很不美妙的记忆,以至于虽然与上苍有共同的敌人,都是要面对高原厄土的大敌,但是坚决不与上苍的道统合流,只是统领自己的天庭部众去作战。

这里面的不信任,都满溢出来了……可以想象,如果哪天荒天帝要改行,要去当“荒导”,多半是不会带上苍一起玩的。

这是生怕稀里糊涂的被背刺了,栽的太冤枉。

上苍,从来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在这片光明的净土中,也生活着一些不太光明的人。

高原,虽然是诡异不祥的发源地、大本营,但在内部却也不是那么的恶劣,社会环境很宽松。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要大祭世间的高原意识,麾下却有这样一支福利不错的族群?!

叶凡大受震动,“是我肤浅了……忘了很多时候,所谓善恶是非,只是因为立场而区别。”

“正如狼吃羊,羊吃草……于这其中的生灵而言,都是在求生,或许残忍,却有根源。”

叶凡沉吟着,“这么说来,不祥物质中的隐秘、猫腻很多啊,以至于让高原意识都克制了本能,没有将养得肥肥的诡异一族也收割了。”

“高原意识有这样的能力,以它对不祥物质的绝对掌控,根本不需要忌惮什么……”人皇幽幽说道,“祂需要的,只是十位始祖级数的打手罢了,哪里用得着整个庞大的诡异族群?”

“十位始祖,就足以横推一切,将上苍诸世屠戮殆尽,无需诡异族群的帮助。”

“而若这诸世间真的诞生了超越仙帝的生灵,面对这样的存在,庞大的诡异族群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炮灰?仍旧要始祖乃至于是高原意识来解决。”

“所以,诡异一族啊……问题或许就在那伴随着诡异力量诞生的真灵身上了。”

“能够让高原意识本能的包容、庇护、关照……”

“因此,这多半不是无中生有创造出来的真灵,也不是从当世的轮回中开辟的后门……”

人·红毛始祖·皇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着叶凡。

叶凡恍惚间接话,“既然不是这两者,那么就有可能是独立在当世轮回之外的系统,同样有着自己的根源来历,那不祥物质的存在,就是一种另类的轮回路,接引来了转生的灵魂种子……”

“皇兄,你……确定?!”

“我曾经没有想过这种情况。”人皇说道,“直到我踏上了‘祭碑’之路后,我突发奇想,联想到了什么。”

他叹息一声,“史前的轮回大祸,定然是极度可怕的,绵延甚广,牺牲极大。”

“直到一位终极人皇诞生,将这一切埋葬。”

“史前,被彻底葬下了,后世再也无法追寻到蛛丝马迹,只有那残留的轮回路遗迹。”

“但……”

“那些邪祟被镇杀就罢了。”

“为平定大劫的牺牲者,若是也一并与那史前的时代殉葬,是不是有些太冷酷、太无情了?”

“或许,那三世铜棺的主人就有与之相关的一念泛起,要将他们延续……而祂本身,就是被无数牺牲者成全的至高存在。”

“因此,念念不忘,终有回响!”

人皇感叹,“正如我……我因众生牺牲而有今朝成就,他日胜利了,又怎么能不给一个交代呢?”

“可能就是一念,让他们再现、复苏。”

“当然,我与那位三世铜棺的主人或有不同之处……祂或是在轮回的劫难中心殇至极,纵有此念,但只要想到劫难的惨烈,便回避了……”

“直到祂死后,烧出骨灰,遗留力量,没有了压制,才让那一念重新激荡、泛起,将曾经的牺牲者的真灵映照、转生……”

人皇推测,“不祥物质,成了转生的媒介,是另类的轮回路,伴生的诡异真灵,便是曾经的牺牲者转生……”

“所以,他们来源不同,却能成为一族……”

“所以,高原意识大祭天下,却本能的优待他们,没有将他们也视为口粮……”

“不过,铜棺主终究死去了,并且其埋葬了史前的时代。”

“于是,纵然是轮回、转生,往事也不可追了,以全新的身份开启新生。”

“同时,高原意识虽然优待他们……但,铜棺主的本意是好的,这高原意识却念错了经。”

“祂为了让自己脱离桎梏、降生世间,发动了大祭,让这些伴随着不祥物质转生的真灵,在新的时代中成为了刽子手,昔日屠龙的勇者成为了新的恶龙。”

人·红毛始祖·皇沉重叹息,似乎是因为自己的人皇身份,看着昔日的同行前辈死后事态的失控而忧伤。

诡异一族的本质是好的,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高原意识要求的,他们也没有办法啊!

什么?

你说我为始祖洗白?

我告你诽谤啊!

看清楚,我是人皇,不是什么红毛始祖,哪来的洗白?!

似乎生怕叶凡不明白,人·红毛始祖·皇强调补充,“正如叶凡你一般,无心为恶,只是身不由己,铸成大错。”

顿时,叶凡闻弦歌而知雅意,连连点头,“我明白了,或许高原厄土作恶多端,但是诡异一族中的许多生灵还是能争取的,他们也是苦命人,身不由己。”

说到“苦命人”,叶凡有那么一瞬间热泪盈眶,太受触动了。

他……命苦哇!

“所以,为了挽救我无心中铸下的大错,制衡已经入侵的邪祟,便需要引入史前的牺牲者的精神与力量吗?”

叶凡彻底明悟了,知晓了人皇此来寻他的真正意图。

这计划很合理,很符合逻辑,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叶凡总感觉有什么微妙的不对劲的地方。

苦思冥想之后,他犹豫的开口,“皇兄,此事事关重大,你……确定真的没有问题吗?”

“那诡异真灵,真真切切是史前的牺牲者所转生,而非那三世铜棺主人的真灵解体、散化在不祥物质中,随不同的尸体,演化不同的灵魂?”

叶凡想到了一个大问题,这可能会是一个超级无敌的巨坑!

在不该签字的文件上做担保,出了事,那可就麻烦了!

常坑人的朋友都知道,这种情况叫——顶包!

“……”人皇沉下了脸,轻咳两声,“小叶啊,你疑心是不是太多了些?”

“三世铜棺的主人,会有这样的大病吗?”

“自己都选择去死了,还要暗藏魂念于骨灰,重新诈尸?”

“再说了……”

“现在的问题,我们还有的选吗?情况再坏,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这是我们一致商讨决定的,你就服从了吧!”

“你们?”叶凡惊觉不对。

“是的,是我们。”

下一刻,一道身影从虚无中走来,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