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圣职者兄妹

圣都外城，第九区。这里是圣都面积最大的城区，也是贫民阶层所在的主要区域。城区南部，一座灰顶的三层小楼前，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围在小楼门前的布施棚前，眼巴巴地等待着年轻的女性神官分发今日的黑面包。那名女性神官看上去约莫十八九岁，清秀稚嫩的面庞带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只见她一边招呼着几名小大人一般的少年少女维持现场秩序，一边按照顺序将黑面包发放给前来领取的孩子：“不要争，不要抢，今天的面包足够，大家都有，一个个排队来领，每人两个，记得一定要在这里吃完再回去。”面黄肌瘦的孩子围在年轻神官的周围。他们一边接过黑面包，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下，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谢谢苏珊姐姐！”“轮到我了！轮到我了！”“哇塞！今天的面包中有葡萄干诶！真好吃！”“苏珊姐姐，两个面包我吃不饱，我……我可以再领取两个吗”“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想再带两个黑面包回家！”“……”神官苏珊一边组织着少年少女分发面包，一边有耐心地回答孩子们的各个问题：“不客气，慢点吃，别噎着，杰森那边有水，口渴的话去喝一些。”“不要急，不要急，大家都有。”“再领取两个彼得，你是想要给生病的蕾切尔领取吧放心，蕾切尔那边我稍后会安排的，你在这里将自己的面包吃完就好。”“很抱歉，奥利弗，灰天鹅的面包只供应给这个街区的儿童，规矩不能破，你是想给你的妈妈带的吧我听说你妈妈前段时间干活的时候受伤了，等布施结束后，我会去你家一趟看看情况。”“大家一定要在这里吃完再离开！如果不想自己的黑面包被人抢走的话！”神官苏珊一边将面包发给孩子们，一边神情认真地叮嘱。而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一些面有菜色的流浪汉同样眼巴巴地看着分发黑面包布施棚。当然，他们并没有凑上来，而是耐着性子等待，哪怕是有忍不住想要上前来讨要面包的，但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那清秀的少女神官身上时，就又老老实实地忍了下来。第九区的流浪汉都知道，灰天鹅孤儿院的布施规矩不能破。只有孩子才能领取到这里布施的黑面包，而且领取到黑面包的孩子必须吃完面包才能回去。这规矩是孤儿院的鲁索兄妹定下的。鲁索兄妹都是教会的圣职者，在这片街区相当有名。其中，妹妹苏珊鲁索乃是教会的一阶神官，而哥哥丹尼尔鲁索则是教会的二阶审判骑士。自从孤儿出身的两人接管了灰天鹅孤儿院之后，这里就成为了第九区接济儿童的主要布施点，而得益于兄妹两人的教会身份，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地痞流氓敢找孤儿院的麻烦。分发面包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当最后一个孩子领了面包之后，苏珊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远处眼巴巴的流浪者身上。她看了眼还剩下的四分之一黑面包，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也过来吧，还是老规矩，老人，妇女以及病残优先。”流浪者们眼前一亮。他们很快蜂拥而至，一边赞美少女和神圣王庭，一边激动地排队领取剩下的黑面包。又是一阵忙碌。而当所有面包发完之后，神官苏珊和孤儿院的少年少女们已经筋疲力尽。虽说得益于圣职者兄妹的背景，这附近没有人敢找他们的麻烦，但维持秩序终究是要耗费极大精力的。不过，少年少女们却相当兴奋，能够帮助到第九区的其他人，对于自小接受教会教育的他们是一件相当快乐的事。唯有苏珊神色忧虑，眉眼间带着些许感伤。结束布施，苏珊带着少年少女们回到了院子里。安置好孤儿们后，她回到的自己的房间里，翻看起了账目。“你看上去似乎有心事，妹妹，是今天的布施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稳重的声音传来，一位身穿红色神袍的审判骑士不知何时进入了房间。“哥哥！”苏珊满脸欣喜。但很快，她的脸上又带上了忧虑，叹息道：“确实有点麻烦，最近街区里无家可归的人似乎比往日更多了，哪怕是加上我们两个人的神殿供奉，孤儿院也有些入不敷出。”“我早就说过，你没有必要照顾到所有人，我们只需要照顾好孩子们即可，至于其他的，我们没有更多的精力。”审判骑士说道。“但是，既然见到了，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神主教育我们要仁爱，要无私，要奉献，若是我们能够多帮他们一点，就有更多的人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苏珊说道。审判骑士沉默片刻，说道：“下个月，我的神殿供奉会更多一点，应该能够缓解一下孤儿院的资金压力。”苏珊面露迟疑。犹豫片刻后，她认真地看向了自家兄长：“哥哥，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接了审判所的一些‘私活’”“孤儿院里的资金压力的确很大，但是如果你是接了那些‘私活’的话，我会生气的。”“我知道你心中并没有多少王庭的信仰，但有些事，我们是不能做的，神主教导我们，要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我们……”“苏珊，我知道你信仰虔诚，不过，你并没有见过王庭黑暗的一面，有些东西……你是不会懂的。”审判骑士打断了少女神官的话，说道：“我并没做那些你担心的事，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某种意义上，我也是为了孩子们的未来。”“神圣王庭已经烂到根子里了，不然的话，这些年圣都的流浪者也不会越来越多，不过，很快了，不会太久的，一切终究会好起来的。”语毕，他披上了黑色斗篷，转身离开。苏珊表情微变：“哥哥！”她上前一步，挡在了骑士的面前，神色严肃地说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参与了什么不好的组织，我已经打听过了，你现在每个月带回来的供奉，已经是同级别审判骑士的两倍了。”审判骑士有些沉默。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少女的头发，声音温柔了下来：“不用担心，我只是被选中进入审判地牢担任看守，你知道的，那里的供奉本就比外面高。”“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哥哥，自从晋升二阶审判骑士之后，你好像就变了，你变得沉默，变得寡言，就连你的气息，也变得冷冽陌生了起来。”苏珊说道。说完，她与骑士四目相对，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哥哥，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你施展神圣之力了，我希望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抛弃了神圣王庭的信仰无法施展神圣的力量了”审判骑士叹了口气：“这……重要吗”“这当然重要！你可是审判骑士！是教会的圣职者！你不会真的信奉了什么异端了吧！”苏珊担忧地道：“我最近每天晚上总是会做噩梦，我梦到一片血海，梦到你满脸是血，沉沦其中，被可怖的怪物吞噬……”“我梦到第九区陷入一片火海，梦到街道上满是数不尽的怪物，梦到它们在屠杀居民……”“我梦到……大家都死了。”“我很担心，我真的很担心，哥哥，我希望你不要瞒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审判所到底在做什么”审判骑士温柔了下来：“苏珊……”“别怕，我不会有任何事，我并没有信奉异端，我只是找到了正确的道路，找到了真正的信仰……”“不！所有的异端信徒都会这么说!你真的信奉异端了！你真的抛弃信仰了！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是会被异端审判的！你会被绑上火刑架处死的！”苏珊焦急地道。“放心吧，妹妹，我不会被审判的，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这是连大审判长大人都认可的真信。”审判骑士说道。说着，他的神色渐渐肃穆，眼神也变得坚定而狂热：“我并没有抛弃正义与善良，相反，我只是想要改变，想要拯救现在这个逐渐堕落的教会。”“我找到了真正的光明，真正的太阳，真正的神圣。”“我知道你现在还不理解我，但是请不要慌张，变革很快就要到了，到了那个时候，神圣降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你也会理解一切的……”“我要走了，落星王国那个所谓的‘圣女’马上就要来教权国了，我接到了审判所的一个秘密任务，接下来这段日子会很忙碌，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回孤儿院。”“当然，每月的供奉我会及时送过来的。”“遇到困难的话，就到第九区的审判所找我，哪怕是我不在，也会安排好一切的，我下属的审判骑士小队会替你摆平一切。”审判骑士说道。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