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孩子告诉我

范宁以前一直只知道这一世的母亲名为“爱丽丝”,不知道姓什么,而文森特提到的全名“爱丽丝·唐娜”.这个姓氏的发音“唐娜”同时还是范宁前世的母亲姓名,也就是范辰巽的妻子!

“果然,那个关于的海外订单,把我前世的父亲卷到了什么事件里面去了!”

“‘灯塔’和‘神之主题’的说法与神圣骄阳教会的秘典是完全一致的,范辰巽曾经的‘交易人’或‘合作人’总不可能是圣塞巴斯蒂安吧?这可有点奇怪且难以理解,圣塞巴斯蒂安究竟是谁.”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找到这个灯塔的位置,就算文森特备忘录中提到的‘危险分子’现在不再活跃,我眼中的滥彩离彻底扩散也不远了!”

范宁再次抬起了头,但眼前除了村落鳞次栉比的木屋外,就是远方重重翻涌的暗沉而诡谲的雾气。

倒是之前同自己搭话的那位少女洛德丽,仍站在一旁不远处的栅栏边,眼含期盼看着自己。

这次,范宁只能主动开口试问了。

“你知道灯塔在哪吗?”

范宁的提问刚刚落音,一道黑影从栅栏的低矮处窜出。

“呀!!”

洛德丽直接被撞得一声痛呼,穿白色衬衫的身影摔倒在地。

如果范宁的精神状态和反应速度没有迟钝的话,也许少女不会被撞倒,但这不妨碍他在下一刻凭空捏手,将这个袭击者像只小鸡一样地凌空倒提了起来。

“你是从哪来的?想干什么?”

竟然还有别人,竟然是一位少年。

身穿无袖背心,乱糟糟的金发,双手在不断挣扎。

待范宁近距离看清他的模样后,发觉其年纪看起来比洛德丽更小两三岁,称作“男孩”还更准确。

而且,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还断掉了。

“他是卡尔,他.我.我们是同一天先后被您考察的,您应该记得的”

“不过,他的运气差了一点,没能争取到一个改变命运的名额,他回到了工厂,几天后手指就被切断了两根,后来自己唯一的姐姐也因无钱看病离世.今天这种场合,可能心里有些记恨着我.”

洛德丽缓缓爬了起来,把头发撩整齐,边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肚子边轻轻解释。

“所以,为什么不是他亲自来回答?”

范宁没有放松无形之力的钳制,平静问道。

也许,对方在倒立挣扎时随便说点什么,都会显得观感上好一点。

尽管“天才天赋”本身就带有不公平的因素,但曾经的选人用人规则已经比这世间的任何不平等都要平等,范宁对其亲人的遭遇感到同情,对其落选“艺术救助”的事情感到遗憾,但也对这种出于妒忌的袭击和一言不发的阴鸷感到不适和不喜。

或许,孩子们所告诉自己的,一面是童稚和纯真,一面是原始和野蛮?

“因为他说不了话,范宁先生。”丽安卡轻拍着裙上的灰土解释道。

“什么意思?”范宁终于“砰”地一声,将小男孩卡尔扔在地上。

后者狼狈地靠着栅栏爬了起来,仍旧一言不发。

也是这时,范宁才发现原来卡尔刚才撞倒的是丽安卡,洛德丽一直都站在旁边。

“他的嗓子被抽调走了,去唱了先生。”洛德丽补充解释道。

环绕耳旁的歌唱与伴声自然一直都在,从范宁决定在25时揭开黑色幕帘之前就在。

“抽调?”范宁凝视着眼前的两位女孩和一位男孩,“那你们为什么可以开口说话?”

“因为我们是乐师,卡尔是铁匠。”丽安卡说道。

又冒出了几个常用单词,继续带着似是而非的含义。

范宁在考虑着是继续追问,还是停止自己的“过度思考”。

理智告诉他,选择应倾向后者,他试图继续上翻手机,找出更多的“日历备忘”,但见到的是成片成片的转圈记号,更上方的备忘似乎一时半会还没来得及“读取”出来。

四周鳞次栉比的小屋中冒出了更多的人影,甚至在水井、木栅栏、干草堆或大树枝桠上方都有黑影探出头来——

“尊敬的神父,我日夜诵念您的书,那上面记着说‘我不再喝这葡萄汁.直到我在祂的国里,同你们喝新的那日子’,于是我行路来到天国。”一位老年男子作虔诚祈祷手势。

“舍勒先生,我来表达感谢、感激。重塑了我的爱情观,而则建成了我的自然观并非狭义的‘大自然’,而是物质世界与灵性世界的总和!”一位穿着带有彩花纸条装饰的粗布衣的年轻女性在深深鞠躬不起。

“嗯,噩梦碎裂了,我没有消弭于无形,而是从这天国醒来。”

“据说这里或许能聆听到它的第七乐章,关于在‘爱告诉我’之后的秘密”

“那是因为,生者必灭,灭者必复活。”

村落中,有更多的人影在点头附和。

“生者必灭,灭者必复活!.”“生者必灭,灭者必复活!.”

各种纷至沓来的嘈杂言语就像蛇一样钻入范宁的颅腔,他视线离开手机,甩了甩头,感觉眼里的滥彩也随之震荡摇晃。

“我问你们,知不知道灯塔在哪。”

他用更大的幅度甩头,稳定心神,重归一开始的问题。

人群的嘈杂声音弱了几分,洛德丽费力从其中挤了出来,一路小跑到范宁身旁轻声说道:

“灯塔在墓碑前方,山峦远端。”

“什么又是墓碑?”

“墓碑当然就是纪念逝者的事物呀。”

“.”范宁皱眉,他发现这样永远问不出结果。

他决定先向“村民”们搞清楚一个更浅显直接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往失常区里去?你们这么多人过来干什么?”

至少,他们对自己表达了尊敬,不具备表面上的恶意,对于自己过去的事迹阐述也对得上号,具备能正常沟通的前提。

“难道有人是不希望去往天国的吗?范宁先生。”洛德丽柔声反问。

范宁侧身凝视着她。

单听前一句倒也不错,但问题在于,“天国”的定义在这些受污染者的眼中被颠倒了吧.

“什么原因让你认为这地方会是天国?”

“很多啊。”

“异端邪说的教义,在你心中站得住脚么?”

“啊,我并不懂什么教义。”

少女眼眸中流露着憧憬与怀想。

“我只知道,食不果腹肯定不属于天国,没有饥饿的世界才是天国。”

“孤独岑寂肯定不属于天国,充满倾听与陪伴的世界才是天国。”

众人逐渐加入了对于这一疑问的回答,孩子们的声音与洛德丽共鸣在一起,洋溢着满足与欢悦——

“枯萎与贫瘠肯定不属于天国,装满着小提琴的世界才是天国!”

“压迫与不公肯定不属于天国,人人生而平等的世界才是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