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二世 我千回百转游历山川
“又回答错了,将手伸出来。”一位身着青布衣褂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制成靴子的中年男子拿着竹条指向一个看起来八九岁大的男孩。
“啪啪啪”竹条狠狠的打了男孩的手三下,但是男孩倔强的没有哼一声,也没有皱起眉头。
“商鼎,我们堪舆家要求的严谨性,是不允许出一丁点差错的,你必须牢记在心。你爷爷将你送到我这学习堪舆之术,就是为了你以后能够很好的辅佐李家,你如今吃的苦是你来日的福报。”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名为秦星风的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呵呵,福报,狗屎的福报,扯淡的愚忠,也就是希望这个小家伙会有机缘抓住那一丝生机吧。
自成人礼后于迷谷而出,秦星风用二十载踏遍这中州。若不是那件事,那件事,他本应成为这小子的姑父,奈何世事难料。六年前于坠龙谷捡到秦霜后,他便在此处归隐。曾经闻名一时的术师秦星风如今也只是人们茶余饭后偶尔谈论的奇闻异事罢了。
商鼎,可是商梦蝶最疼爱的弟弟商破将军唯一的骨肉了。
十五年前,秦星风与商梦蝶一见钟情。奈何,当今帝王第七子李天棣对商梦蝶也是情意深浓。一道圣旨降临,商家只能将女儿嫁给了李天棣。秦星风这个被当时称为术师第一人的人硬是没有算明白自己与商梦蝶的坎坷。而商梦蝶也是个烈女子,于成亲当天一尺白绫自尽而亡。此事曾震惊朝野,若不是上代皇帝还念及与商家的恩情,怕是这商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一夜间便会被屠杀殆尽。
自嘲的笑了笑,秦星风喃喃道:“李天棣!你当真不知道我很清楚商破是怎么战死的?!李家!李家!”
“爹、爹,你怎么又打商哥哥啊,呼呼,商哥哥你疼不疼”。一声呼喊打破了秦星风的思绪。跑过来抬起商鼎的手吹气的小姑娘只有五六岁的样子,那头上的冲天小马尾甚是让人忍俊不禁。
“没事的,霜儿,你看,一点都不疼的。”商鼎对着秦霜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你练完琴了?”商鼎跟秦霜俩人说起了孩子之间的悄悄话。
看着这两个孩子,秦星风深深皱起了眉头,他心中叹息一声“孽缘啊”。望着西面天空的落日,秦星风喃喃道:“商丞相啊商丞相,您牺牲唯一的孙子去保那早已千疮百孔,以面临飘摇的李家,值得么?”
京城内,商家大院。
“老爷,您真要答应陛下,将鼎儿作为驸马人选了?”
背手望天的商义没有让他的夫人察觉到脸上的悲情,轻呼了一口气回道:“这是鼎儿的命,也是我们商家欠他们李家该还的。”
抽泣声像针扎一样刺向了商义“梦蝶自尽了,破儿也战死了,难道你真的就不能把鼎儿留给我?”
回身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夫人,商义内心感慨万千。
“商哥哥,商哥哥,在这里,快点快点。”商鼎身后的秦霜满脸着急的指挥着商鼎。
光着上身,裤腿挽到膝盖的商鼎欲哭无泪啊。“小霜,你这么大喊大叫,我到明天天亮都叉不到鱼,咱俩今晚就喝西北风吧。”
当天,因为商鼎的《观星术》没有背好,以及秦霜没有老老实实弹琴还一个劲的起哄,惹的秦星风勃然大怒,所以这俩倒霉孩子晚上没了饭吃。于是乎在秦霜苦苦哀求之后,商鼎偷偷带她跑到这里抓鱼烤着吃。
终于被秦霜搞得头都大了三圈的商鼎无奈了“小霜,你去岸边坐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以后我给你抓个你最爱的鲤鱼。”
扑闪着两双大眼睛的秦霜有点不信“真的?”
“真的!”
一个时辰之后,看着商鼎正在烤的几条鱼,秦霜的口水流了满地。而在他们背后的山坡上的秦星风摇头叹了口气。
“商哥哥!”“嗯?”“吃完鱼回去我给你弹那曲我自己谱的《魂归》吧?”“好!”“嘿嘿嘿。”风,慢慢吹散了俩个人的说话声。
六年后。
深秋,山雨欲来。秦家小院,商义与秦星风面对面而坐。
“鼎儿学的如何了?”
“他很聪明,悟性奇高,已有我八成本领了。”
望着竹桌上的茶杯,商义眉头深皱,“八成,足够了。没有时间了,我今天就要带他走。”
“这么急?”
“刻不容缓,婚期已定,下月初六。”
秦星风死死盯住了商义的双眼:“商丞相!他现在是你唯一的孙子了!”
商义苦笑道:“那又如何?还能如何?”
听完此话,秦星风暴走了,他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好好好,很好,你这个老顽固不疼你的孙子,我还心疼我的徒弟!本应该是我的侄子!接他回去?嗯?回去以后与李雨诗完婚,将他的契机与皇家生机相融,然后他就可以去寻那已破的龙脉之源,以自身性命相融,就此让李家再苟延残喘个三五十年?!人命如狗乎?!还是自己孙儿的命!”
商义听完此言狠狠拍了下桌子,跳起的茶杯忽而倒地,水渍在地上印出了痕迹,与刚刚秦星风摔在地上茶杯里洒出的水悄然融合在一处。“秦星风,你太放肆了!”
“呵呵,我放肆,我放肆。”
猛地站立起来,商义沉声问道:“鼎儿在哪,我现在就要带走他。”
脸上悲痛之色让人看到就为之伤心的秦星风悄然道:“你欠李家的还了,你欠我和梦蝶的呢?”
身子轻微颤抖的商义,心中的怒火瞬间消散“来世做牛做马,商义定不负你!”
雨,如注。房间内,一袭白衣的秦霜弹奏着那曲《魂归》,凄厉之音绕梁不绝。站在门外的秦星风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悄然推开门,他的心猛然抽搐。琴音丝毫未改的秦霜,满眼泪水,手指早已被琴弦割破。
“爹,商哥哥,还会回来么?”琴声已止,琴弦已断。
“会回来的,放心吧。”秦星风似乎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可是你跟商爷爷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望向秦星风,秦霜泪水如泄堤洪流。
月半弦断,指尖一抹鲜红,入茶如虹。只是忘却如何思念,我的容貌会否回忆,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