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抵达县城，骑虎难下

上海牌760A轿车，是一款相当经典的轿车，也是这个时代国内最经典的高档公务用车。

这时期，地方城市中能坐这种车的，一般都是高级的领导。

也就是卫红机械厂是个十几万人的大厂，你要是一万人以下的小厂，现在根本拿不到这种车的配额,那种小厂的领导，能坐吉普212就不错了。

什么？红光机械厂还不到一万人？

是，红光机械厂是人数不足一万，论规模是不大，可人家是京城国企啊，那当然不一样，级别在那摆着呢。

别说,坐这种轿车，就是比坐普通的摩托车或者公交车舒服,也比吉普212舒服，至少悬挂就不一样。

司机姓徐，才四十岁出头，是个老司机，而且很健谈。

是不是真健谈不清楚，但他之前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曹志强的身世。

曹志强又不傻，很快就知道，这大概是领导交代的任务，让他摸清自己的底细。

对此，曹志强当然是打了个哈哈应付过去，啥也没说。

看问不出来，那个徐师傅也就不再多问，只是一个劲儿说这里的好山好水，或者谈国家大事。

可惜啊，受限于眼界，徐师傅对国家大事的看法也就那样，很多观点呢,让曹志强真的是无力吐槽。

于是乎，除了一开始大家聊了几句后，很快曹志强就假装打瞌睡，不跟他聊了。

这一假装，就真的睡了过去。

等曹志强被徐师傅叫醒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到地方了，马上就要进赤光机械厂了。

由于之前呢，卫红机械厂的周厂长，已经提前跟这里的赤光机械厂领导打过电话，通报过曹志强的事情，所以吃光机械厂的领导很重视，一早就派人在门口等着了。

一看曹志强的车来了，好家伙，立刻鼓乐齐鸣，锣鼓喧天，鞭炮也放起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接上面来视察的大领导或者特派员呢。

这个阵仗，属实让曹志强有点蒙逼，不过多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而且心理素质强大，所以曹志强下车之后,就已经脸色平静下来，并且十分得体的跟来迎接的书记厂长等领导握手问好。

其实曹志强现在别看表面如沐春风，其实心里也有点慌。

他只是打算过来探个亲，之所以找李厂长开飞机介绍信，也只是觉得坐飞机更快更舒服，但他万万没想到，到了这里，居然会变成这样。

这特么要是让人拆穿了，知道他不是来视察调研的，那就好看了。

好在呢，这时期通信没那么发达，曹志强又是京城人士，还有省城卫红机械厂周厂长的私下嘱咐，所以这个小县城的机械厂呢，对曹志强这个京城来人是相当重视，真以为对方是来视察的调研员。

京城大厂，忽然派人来他们这个小地方调研，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上达天听，意味着有可能继续搞一波支援建设啊！

如果不是，那更厉害，只能说明这是披着普通职工外皮的“强力部门的强力人员”！

所以哪怕曹志强看上去年轻的过分，但这更加深了大家的误会。

这里的人同样以为，曹志强是背景深厚的大衙内，过来这边是为了镀金，或者执行特殊任务的。

总之，来了之后，又是一波接风洗尘吃吃喝喝，接着就安排了住宿。

弄完这些后，厂里还给安排了视察计划表，准备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就由厂长以及各级领导，陪同曹志强一起视察全厂各个部门。

这期间，全厂还趁着曹志强休息的空档，确切的说是趁着晚上的功夫，让职工集体加班，一起把工厂来了个大扫除。

没办法，谁让曹志强来的太快，导致他们来不及提前安排，只好用这种方法了。

这还不止，等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接到消息的县内各级领导，就在一把手的带领下，屁颠屁颠的来了。

没办法，如今这个小县城，真的只有屁大一点，经济几乎全靠赤光机械厂以及其他几个国企大厂支撑。

因此，现在听说，京城大厂来了个背景深厚的大衙内，来这镀金做调研，那县领导当然得赶紧过来打招呼啊，最起码混个脸熟。

同样道理，这里的县城一把手呢，倒是不指望曹志强能让人把他的官位给提拔一下，他只是希望别惹恼了人家，别让人给自己使坏就行。

毕竟对这些小地方来讲，受限于眼界问题，对这些京城衙内往往想的过多，都认为这些人能量通天，干别的不行，使坏的话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说，曹志强来到这里的前两天，就是在不断的跟各种领导的吃喝交流中度过。

这期间，厂领导跟县领导，都在曹志强面前大吐苦水。

什么这里穷啊，困难啊，缺钱缺技术，更缺人才，希望上面多多支持云云，是真把曹志强当能通天的大神看待了。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曹志强也有些心里打鼓。

因为他知道，这里的人是彻底误会他了。

对此，曹志强只能继续憋着，不敢说自己这次来只是为了探亲，只能硬挺着原先来做调研的说辞，想以后找个时间，再私下去找姐姐一家了。

好在，时间进入来这里的第四天后，曹志强总算能自由活动了。

毕竟来做调研，不可能总搞形式主义，总之吃喝接风，也得给人做点正事儿。

不过为了方便，赤红机械厂还派了厂里的宣传科科长张德全，来给曹志强当向导，帮助他熟悉这里的情况，全力配合曹志强的调研。

事到如今，曹志强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把他京城衙内兼调研员的身份装下去。

未必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份，可大家都不敢赌真假，也都乐意装糊涂。

于是乎，为了让自己的调研之旅更逼真，曹志强来这里的第四天，就不得不带着那个姓张的宣传科科长，在工厂以及县城里到处乱转。

期间，他一边不断听着张科长的各种介绍，一边拿笔在小本子上做笔记，做出一副在正经搞调研的样子。

至于他在小本子上记的东西有啥用，这个嘛，只要说个机密就行了，没人来查你。

反正这个曹志强，是省城的卫红机械厂介绍来的，真出事儿，那也是省城卫红机械厂的问题，他们地方小厂是不会有问题的。

曹志强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前世有些新闻上说，有些骗子能在八九十年代，装什么将军啊高干啊，在下面的小地方混吃混喝多年还不被拆穿了。

实在是下边这些小城市的人，脑补能力太强，稍微一忽悠就信了。

所以到这个时候，曹志强也不敢盲目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了，只能先假装调研员，真的在这里做调研，然后走一步看一步。

至于调研啥，他也不知道，反正人家说啥，我就做好笔记呗。

别说，曹志强这么一做，真把人给唬住了，导致赤光厂的全厂上下，都收起了很多怀疑，都以为曹志强真是来做调研的京城专家。

至于专家过于年轻的问题，哎呀，这年头不都在讲究提拔年轻干部吗？

兴许人家不光有背景，还是高学历的人才呢，那也说不准啊。

像这种有学历有背景的年轻才俊，来下面小地方做做调研，镀镀金，再正常不过了。

是的，继卫红机械厂误判之后，这个小县城的赤光机械厂，也对曹志强的身份产生了严重误判。

甭管是什么身份，你就往高了想，往深了想，好好招待就没错。

一直等曹志强在县城假模假样的做了两天调研后，在一天快下班的时候，曹志强才委婉的跟那个全程跟着他，全程负责招待他的张科长，询问起自己姐姐跟姐夫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