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老巫的坚持

藤部落成立第九年，二月初一。红蚁部落外，风草伪装成普通游人，带着几个荆棘藤的队员远远的观察着这个奇特的大部落。她们看到一排排整齐的巨型红蚁正在往那个巨大的蚁巢里搬东西，有食物，也有各种材料，非常忙碌。风草观察了一会，眉头就不由得紧皱了起来。红蚁部落与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部落都不一样，这么大个部落，周围居然连一个游人都没有。那些巨型红蚁，贪婪的把周边森林里的一切食物、木柴等物资全部搬回了部落，连像样一点的猎物都被打得干干净净。这样的环境，根本就没有给游人留下生存空间。一个队员无奈的道：“头领，这次的任务太难了，红蚁部落防备森严，我们根本进不去。”“再难也得完成，进不去就多想想别的办法，我们千辛万苦，大老远来到中部，就是为了过来看一眼，然后回去告诉首领任务完不成吗？”风草的话，让那个队员低下了头，不敢再吭声。首领，对于藤部落的很多人来说，不仅仅是一个领袖，还是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恩人，以及狂热崇拜的对象。他们不想让首领失望，哪怕很多时候首领并不会责怪他们。风草继续道：“既然进不去，就先把每天进出红蚁部落族人的人数记录下来，这些也是很重要的情报。”“是！”统计一个大部落的族人数量，是一项非常庞杂的工作，需要绝对的耐心。幸好，荆棘藤的队员大多不缺乏耐心，而且都培训过计数。从一天起，每天都有两个荆棘藤的队员蹲守在红蚁部落外，日复一日的记录着红蚁部落进出的族人数量，以及一些比较特殊的信息。至于风草，她作为荆棘藤首领，来到一片陌生的地方，她要做的事更加繁杂，比如培训新队员，收买各个部落的重要族人，查探中部的各种资源等等。其中，竹鼠部落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因为竹鼠部落里有姜玄特意交代过的资源——铁矿石。……南荒北部，藤部落，造船厂。姜玄一边参观那些正在建造的大船，一边向旁边的造船厂负责人问道：“造船的进度怎么样了？”造船厂的负责人回答道：“首领，目前有十八艘大船正在建造，其中有三艘接近完成，预计一个月后能开始试航。”姜玄点了点头，道：“这些船是我们进入中部的关键载具，建造的速度要快，质量也要好，如果缺人手，我再给你调一批人，如果缺物料，直接让冬葵给你调拨。”“多谢首领，我一定按时完成任务。”造船厂的负责人非常激动，有了姜玄这一句话，他就不用再担心人手和物料短缺的问题了。姜玄在造船厂转了一圈，基本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于是满意的离开了。接着，他又去查看了粮食、武器、衣物等各类物资的筹备情况，并及时让相关人员纠正巡查过程中发现的问题。前往中部开辟新领地，是一项非常庞杂的大事，毕竟路程太远了。各种人员、物资都要提前准备好，无论哪一项出了问题，到时候都可能演变成大麻烦。在保证部落能够正常运行的情况下，藤部落至少要花半年的时间，才能抽调出足够的人手和物资送到中部去。像这种牵动整个部落的大行动，复杂的超乎想象，不可能说走就走。……东荒，鹰部落，新鹰山。自从大裂谷蔓延到东荒后，鹰部落居住了不知多少年的鹰山就崩塌了，为了生存，鹰部落在老巫的带领下整体迁徙，后来终于在冬季来临前找到了一片适合居住的土地，以及一座新的鹰山。如今，冬季终于过去了，鹰部落的族人们即将开始大规模的建设，希望能在这片新领地恢复鹰部落的盛况。“终于到春天了。”半山腰的石屋木门被打开，老巫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从山上流下的潺潺流水，心情一片大好。“唳！”一只黑色巨鹰从远处飞来，宛如一片乌云般，投下大片的阴影。仔细看去，它的爪子上还抓着一头大野牛，但由于它的体型太大，野牛反而看上去不是那么起眼。“咚！”黑色巨鹰在石屋附近的一块空地上落下，连带着把那头大野牛也扔了下来。随后，它用锋利的鹰嘴撕开野牛的皮，啄出一条新鲜的牛肉，摇摇摆摆的走到了老巫面前。老巫笑着从鹰嘴里接过牛肉，道：“老伙计，还是你最记挂我，有好吃的都先给我吃。”黑色巨鹰想亲昵的蹭一蹭老巫，但又怕自己的力气太大，把老巫推倒了。倒是老巫很了解它的心思，伸手摸了摸它头上的羽毛。黑色巨鹰终于满足了，摇摇摆摆的走回自己的窝里，然后大口大口的啄食野牛肉。老巫也把那条新鲜牛肉拿回了食物里，简单切块肉，放进陶罐里炖煮。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牙齿稀疏，必须把肉炖得软烂一些才能吃的尽兴。大约炖煮了两个小时后，老巫掏出了一双洁白的兽牙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尝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道：“被藤部落那些小家伙养叼了嘴，自己煮的总觉得没那么好吃。”在藤部落待了几年以后，他原本的很多生活习惯都已经改了，比如使用筷子，比如煮肉要放香料等等。他手里的这双兽牙筷子，正是以前姜玄送给他的。随后，他又想到了自己未完成的大荒百草图。“也不知道赤芍那丫头有没有帮我继续完善大荒百草图，真想回去看看啊。”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老巫，那个藤部落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是啊，回来那么久了，一直念念不忘。”鹰部落的首领和新巫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先恭敬的向老巫行礼，然后坐到了火塘边。老巫道：“你们不懂，以后如果有机会，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鹰部落首领道：“我倒是真想去看看，不过部落刚刚迁徙到这里，我这个首领实在走不开。”首领都走不开，作为部落精神领袖的巫就更走不开了，所以新巫只是叹了口气。老巫拿了两个陶碗递给他们，又给他们一人一双筷子，让他们自己夹肉吃。首领苦着脸道：“老巫，你饶了我吧，我实在学不会用两根棍子夹肉。”新巫倒是努力的尝试，但也只能把碗凑到嘴边肉才不容易掉下去。老巫也不在意，直接问道：“说吧，你们俩过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听到老巫的问话，鹰部落的首领和新巫顿时放下了筷子，开始谈正事。新巫道：“我们过来是想向您老人家询问，部落是否真的要立刻开辟山下那些荒地，用来种东西？”老巫头也没抬，回答道：“当然，我不是说过了吗？藤部落就是依靠种地和驯养野兽获得足够的食物，然后快速发展起来的。”首领斟酌了一下言辞，道：“老巫，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们鹰部落最擅长的是狩猎和驯养野兽，至于开荒种地，我们确实没有经验啊，能不能先缓一缓？”开荒种地，是一件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的事，特别是像鹰部落这样的大部落，那么多族人，每天需要消耗的食物数量都是恐怖的。狩猎、采集和驯养野兽，都能很快的看到成效，但是开荒种地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过于漫长，按照刀耕火种的经验来看，效果也不是很好，所以鹰部落的首领和新巫都很犹豫。老巫看向新巫，道：“你也是这么想的？”新巫低着头，道：“我们刚刚迁徙到这边没多久，族人们都还没有安定下来，现在开荒确实太早了点，族人们也很难理解。”“您老人家教过我，作为一个巫，维持部落稳定是最重要的事，所以……我也觉得开荒种地这件事应该缓一缓。”老巫叹了口气，道：“可现在不开荒，错过了种植的季节，今年就得不到什么好收成了。”首领和新巫都低着头，没有接话。老巫闭上了眼睛，思索了好一会，随后开口道：“给我一百个不用很强壮的族人，我带着他们亲自开荒种地，至于其他人，就按你们的想法去做吧。”新巫听到这句话，顿时惊慌的道：“怎么能让您老人家亲自动手，我安排一些人去做就是了。”首领也想劝解，但老巫直接制止了他。“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除非你们觉得我这个老家伙连一百个族人都没资格带。”“这……好吧。”老巫如此坚决，首领和新巫也没有办法，只能顺从他的想法，并且安排了一百多个族人听从老巫的命令。很快，在老巫的带领下，这一百多人带齐了工具，开始一点一点的开垦新鹰山前方的那片土地。老巫按照自己在藤部落看到的那些种地流程，带着他们烧地，翻土，清理石头和草木根系，挖沟，堆肥，育苗……虽然部落里的族人大都不理解，但老巫依然坚持要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要证明，种地能给部落带来更稳定的食物来源，比狩猎和驯养野兽都要稳定。部落已经不是老巫做主的时代，他本可以卸下责任，安心享福，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为了鹰部落的未来，老巫不惜沾染一身泥，再奋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