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剑颤悲鸣

三尺青锋在喉前,虽没有伤及体肤,但左青玄也能感受到丝丝刺痛之意。“说,你们青元仙国在仙域各地残害最强一代,目的是什么。”陆九州白衣染血,虽不再飘逸如仙,却多了些肃杀的美感。“没有目的,我们只是在研究,探寻事物的真相罢了。”左青玄坦然道。“研究?真相?”陆九州皱了皱眉头,看着面色平静的左青玄,不解其意,只能继续寒声道:“你们,是否已经背叛了仙域,充当妖魔的马前卒,为他们扫清道路?”“妖魔?呵。”而这次,左青玄却露出了不屑的轻笑,反问道:“九州,你既已得到仙碑宗的传承,那对妖魔的气息应该相当敏感才对,我是与不是,如此近的距离,你感应不出来吗?”闻言,陆九州冰冷俊逸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直到几息后,他那握剑的手才往前方一抵,剑尖距左青玄更近了一分。公事已问完,接下来,就是他心底多年来解之不开,挥之不去的私事了。“百年前的天晴之海内乱,到底是怎么引起的?你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古诚,鲛鲛,玉衡的死……是否与你有关!”陆九州掷地有声,这个问题,已在他心中埋藏了百年。“这个嘛……”左青玄目光微闪,尾音拖得很长,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思考如何回答对方。“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而不是问我。”最后,左青玄竟带着笑意,扬了扬下巴,示意陆九州看看身后。“九……九州……”左青玄话音落下,陆九州身后就突然传来极其虚弱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本该死去的段牧天用黑龙剑杵着地面,正颤颤巍巍地站起!“牧天?!”陆九州大惊,瞪直了眼,心中急剧波动,甚至手中之剑都一时有些不稳了。而就在他分神之时,草薙剑下的左青玄立刻抓住机会,单手掐诀,浑身砰的一下化为青光崩散,随后又在下一刻凝聚在陆九州上方,脸上带着邪异的笑容,举着折扇里夹杂的刀片,狠狠刺下。嚓!金鸣响起,陆九州神色一寒,顿时回神做出反应,单脚轻踮着后退,躲开攻击的同时,手中青锋一舞,剑意回转,风云变幻,直接斩出数道剑气逼开了左青玄,再后脚一蹬,欲再次向前攻去。“九州闪开!我来结果了他!”而就在这时,段牧天愤怒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陆九州余光一瞥,就看到手持黑龙剑的段牧天拖着残躯,化为一道黑光,急速逼近。陆九州无言,明亮的眼眸盯着颤抖的黑龙剑,时光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一眼万年。“好!交给你了!”最终,电光火石间,陆九州选择了退让,身形一个优美的半旋,让开身位,以便让段牧天去解决那已经重伤的青衣书生。二者擦肩而过。陆九州也在这时死死盯着死而复生的段牧天,最后感知得到了反馈,眼前这人,体内存在真正的魂魄和识海,不是障眼法制造出来的虚幻之物,也不是左青玄用术法操控的行尸走肉。他的心,稍稍放下了。直到二人即将错开的那一刻。段牧天那原本愤怒的嘴角,突然翘起了一丝弧度。陆九州心中一凝。下一瞬。锵!谷巵黑龙剑横扫而来,黑光如龙,震哮四海,龙吟之下,陆九州的头颅也高高飞起,眼前的场景迅速翻转,他看到了自己的躯体还僵在原地,还看到了红色的液体四溅而飞,那是他自己的血迹,由滚热迅速变得冰冷。咚……一息后,头颅落地,发出一声轻响,被枭首的躯体也失去了力量,缓缓倒下。“怎么……可能……”陆九州艰难地张了张嘴,发出无声的疑问,他眼前的画面则迅速灰暗,变得模糊不清。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斩灭了陆九州的生机,截断了肉身和魂体的相连,封死了他的所有后路,使得肉身不能复原,让他此刻只能像个凡人一般,慢慢走向死亡。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他隐约看到手持黑龙剑的段牧天在对着自己笑。可那胸有成竹,处变不惊的笑容,哪里像是英姿勃发的段牧天。根本就和他身边重新站起的青衣书生,一模一样。陆九州似乎明白了,只可惜,为时已晚。下一秒,这个飘然秀逸的散修剑仙,永远地闭上了双眼。时间凝固,空间停滞,左青玄和他身旁的“段牧天”也暂时没有任何动作,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俯视着下方这颗熟悉无比的头颅,不知是在为自己绝地翻盘后的胜利而欢欣,还是为这个曾经也是朋友和战友的剑修感到悲凉。直到几分钟后,“段牧天”才微微一抖,一个透明如魂体般的人影,从他肉身中走出,不是别人,正是左青玄!而随着他的离体而去,段牧天再次无力的倒了下去,重新变回了那冰冷僵硬的尸体,一动不动。这是青元仙国的绝世秘法,元神之术,再辅以徐越所赠的“一气化三清”,可以说,左青玄在此道的造诣已经登峰造极,鲜有能与其比肩者。也正是因为此术,他才得以分出元神占据段牧天的身体,以假乱真迷惑了陆九州,最后一击得手,反败为胜。“唉……九州……”左青玄一叹,本体和虚幻的元神同时摇头叹息,步调一模一样,似乎没有任何区别。随后,元神一踏,回归体内,左青玄的神色也恢复如常,一步走到段牧天的尸体前,蹲身捡起了那黑光熠熠的黑龙剑。“真是一把好剑啊……”左青玄低语,熟练的将黑龙剑收起,动作没有丝毫生疏。因为,这把剑,这些年其实一直在他身边。五年前,帝山之战中,段牧天为了证明自己不输徐越,以身试法,主动用黑龙剑做为媒介,吸收妖魔之息。后来清醒,段牧天发现黑龙剑已经受到了妖魔之息的污染,故将其交于左青玄,请他以青元仙国着名的净化之法,净化黑龙剑。可在那之后,段牧天虽几次询问黑龙剑的情况,但又没有非常着急地要讨回,而左青玄也乐得拖延,毕竟剑中的妖魔之息,可是不可多得的研究样本。还剑之事就这样一直拖了下去,直到北海之滨事发,段牧天丧命,黑龙剑也依旧在左青玄手里,没有归还。陆九州初到此地,见黑龙剑在段牧天之手,也是提前入洞的左青玄布置的后手罢了。“你为剑而生,因剑崛起,最后又死于剑下,九州,我给你安排的这个结局,可还满意?”最终,左青玄微微低语,随后不再停留,大袖一甩,将段牧天和陆九州的尸身收了起来,淡淡看了眼广场中心古行舟的尸体后,转身离去。他不是最强一代,就没有带走的必要。脚步声渐远,原本潮湿阴暗的地底深处,再次回归到了它应有的寂静。只留下无主的草薙剑,插在地上,微微晃动的同时,发出哀伤的剑鸣。筚趣阁还有远处那凄凉的身体,徒诉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