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七百五十万加仑的伤心

“这个是监测潜水状况的设备,潜水装备上有信号器,如果遇到麻烦了,只要按一下,这里就会接到报警。我会让助理导演在这里看着,然后还有个潜水教练在现场待命,和我一起潜水下去的,还有水下摄影师阿尔·吉丁斯。

你看,这是非常安全的,我们剧组所有人都可以潜到最深,你不来试试吗?我记得你拍壮志凌云的时候没这么胆小。”

到了第二天早上,罗纳德看着剧组开始忙碌起潜水的事情,卡梅隆还是邀请他一起去潜水。这个他从小就有的爱好,卡梅隆很喜欢拿着孤独地潜水,一点声音都没有与世隔绝的状态,他很想和好朋友分享这种感觉。

“不了,我天生对潜水有生理上的不适……”,罗纳德拼命摇手。卡梅隆和水下摄影师吉丁斯开始穿起了橡胶的潜水服。一股漂白剂和橡胶融合起来的味道,让罗纳德有恶心的想法。

核电站的大安全壳,一共容纳了七百五十万吨加仑的水,已经多日没有换。附近的羊还经常来这里喝水吃草,有的时候污秽就被排进了人工湖里。

为了防止长时间在水下拍摄造成感染,剧组每天都要往里到大量的漂白剂,呛得人眼睛都难受。罗纳德注意到,卡梅隆和那个水下摄影师,头发都有点被漂白剂泡的褪色了。

卡梅隆注意到了罗纳德的反胃,有部分人天生不适合潜水,他耸耸肩,朋友罗纳德是不能和自己一起分享那种神秘幽静的感觉了。

“那你在这里呆会儿,我要去验证水下摄影机的可靠性,要拍一个小时,这里有很多有趣的道具,你会喜欢的。到时候我们一起看录像带,我讲给你听潜水拍摄的事情。”

罗纳德点点头,“那我就在这里等你,还有你,吉丁斯先生,我对水下摄影很有兴趣,一小时以后,我正要听你的高见。”

水下摄影,特别是卡梅隆这种深潜摄影,在机械和拍摄上,有很多他的独家技巧,机会难得。

吉丁斯没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潜水事故的后遗症,他喜欢用潜水钟在浅海潜水,有一天潜水钟出了事故,急剧变化的压力让他的耳朵近乎失聪了。”

“哦?”罗纳德又害怕了一些,他宁愿飞上天空也不愿意下海。

“我们上浮的时候,要很小心,让压力慢慢的变化,否则会有不少麻烦……所以我们一小时是回不来的,上浮也要花半小时才行。”

罗纳德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卡梅隆笑笑,和吉丁斯做了个手势,两人一起往人工湖里走去。

“对了”,卡梅隆走到一半,又回头和罗纳德说,“盖尔今天要来,你可以和她聊聊……”

罗纳德顿时无语,这两夫妻已经纯粹是工作关系了。盖尔·赫德作为制片人,卡梅隆作为导演,在工作上两人配合的很不错,但是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李先生,你要不要看看这个玩意,很有趣的。”

那个留在岸上,负责看报警装置的助理导演,过来打断了罗纳德怀旧的思绪。他拿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水一样的液体。

“这是什么”罗纳德感觉肯定是什么有趣的道具。

“氧氟碳化合物液体”,助理导演上来献宝,这是未来科技,人可以在潜水的时候用他来呼吸。

“哦?”,罗纳德感觉不太信,人离开空气,还能用这种液体来呼吸?这不是和鱼一样了。

“我们做了好多实验的”,助理导演料到罗纳德不相信,马上打了个响指让助理送来了一个笼子。

“吱吱吱……”,笼子里是一只小白鼠。

“你看……”,助理导演把小白鼠捉了出来,两只手捏住,然后丢进了那瓶所谓的氧氟碳化合物液体里面。

“吱吱……吱吱……”,小白鼠发出了几声叫声,然后开始剧烈挣扎,罗纳德能看出缺氧的它很痛苦,最后肺里的空气耗尽,然后翻过来躺在了瓶子底部,一动不动了。

“上帝……”,罗纳德觉得这个助理导演肯定弄错了液体,虽然是只小白鼠,但是就这样痛苦的死去,还是不忍心再看了。

这个助理导演想在自己面前搏一个好印象,但是其实这种把戏也许能够获得外行人的惊叹,作为一个导演,罗纳德对助理导演的要求是搞定剧组形形色色的麻烦事,而不是自己再生一点出来。

这要是被什么动物保护组织看见了,肯定妥妥地弄出风波。好莱坞的导演都不喜欢拍动物的戏,这些组织肯定贡献了一大半原因。如果完全按照他们的要求,一个宠物,马匹,他们在剧组的待遇往往要比演员还要好。

“你看,你看,它马上要活过来了”,助理导演不知不觉,还拿着瓶子向罗纳德眼前摆。

“吱吱吱……”,出乎罗纳德的意料,那只小白鼠居然活了过来。好像和在空气里一样,慢慢地恢复了活动。

“我……这是什么魔法?”罗纳德眼珠都要跳出来了,这确实是未来科技了。

“这是一种含氧氟炭化合物的新发明,很特殊,有极高的氧气溶解度。因此可以储存和输送大量的氧气。是杜克大学的凯尔斯特拉博士和贝内特博士的发明。”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看到罗纳德惊奇的样子,过来给他解释。

这位是剧组的急救医生,这种氧氟碳化合液,已经在一些医院开展了探索性的研究,有一些肺部重病人,已经是用这种氧氟碳化合物来让肺部重新呼吸氧气。

“这玩意真的能让人类呼吸吗?”罗纳德很惊奇。

“可以,但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让他重新吸纳氧气,排出二氧化碳的办法,现在只是实验阶段。”急救医生对这种先锋技术有所了解。

“电影里,男主角埃德·哈里斯的剧情,这种氧氟碳化合液就处在剧情的关键点上。他为了救潜水专家的前妻,情愿放弃自己生还的机会。之后和高等级生物见面,就是靠着这种液体保持氧气供应的。”

“你还是看着警报器吧……”,罗纳德感觉不好。这个剧情,明星是卡梅隆的一种表达,他想让盖尔回来。

他们夫妻是志同道合的同路人,又曾经有深厚的爱,这种关系对卡梅隆的折磨尤其严重。特别是现在还可以和盖尔见面,但是只是职业关系。他刚才向自己说盖尔会来,明显表情复杂。

“嗯?”罗纳德想到些什么,卡梅隆是不是有让他和盖尔沟通一下的潜台词啊?自己是两人共同的朋友,都是从微时一起走出来的。也许卡梅隆想让自己了解一下盖尔的真实想法,是否还有机会挽回?

罗纳德看着导演的座位上,还有一张相框,上面正是在新世界影业的时候,自己给他们两人拍摄的一张照片。

“哎……”,罗纳德叹了口气。

“罗纳德,真是个惊喜,在这里看到你。”

过不一会,盖尔·赫德果然来了。

她很高兴地和罗纳德拥抱。最近罗纳德拍的几部电影都是女性中心,这让赫德很高兴,这样的电影故事多了,阿美利加下一代的年轻人中,女人就会以这些电影中女性的形象为道德楷模,男人也会觉得这样和女性打交道,尊重她们的个人选择,是正确的和女性沟通的办法。

盖尔兴高采烈地和罗纳德聊了很久,罗纳德找机会提起了话头,指了指桌子上的照片,“所以,你现在和吉姆?”

“纯粹的工作关系……其他就没有……”盖尔斩钉截铁地回答,她顺着罗纳德的眼神,看到了那张合影,二话不说,就啪地一声,把相框扑倒在桌面上。

“赫德女士,你要不要看看这个玩意,很有趣的。”助理导演好像一个不成熟的孩子,又过来显摆给盖尔看。

“这是谁塞进来的关系户?”,罗纳德心下不满,但是盖尔和他聊得很愉快,他不好说话,所以站起来向外面走去“我去找杯咖啡,然后去人工湖那里看看”。

罗纳德转身出了门,门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在桌子上留下一道阴影。助理导演更加卖力的表演,“你看,你看,他马上就要活过来了”,

手舞足蹈的时候,他不小心的碰送了警报器的一个插口,这是通向扬声器。在一边的警报灯,还连着呼叫器。

突然,这个警报灯开始一闪一闪地发出微弱的闪光。在阳光里却被遮掩住了,谁也没有发现。

“滴滴……滴滴……”

在人工湖的底部,卡梅隆的潜水设备出现了问题,氧气瓶的节流阀出现了问题,他把呼吸器放在嘴里,用力的吸气,却没有任何反应传来。

“阿尔……”,卡梅隆用力的制造着声音,但是前方的潜水摄影师阿尔·吉丁斯因为耳聋,根本听不见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见鬼……”,卡梅隆尽力发出了求援信号,但是没有回应。也没有湖边的急救员,剧组的潜水教练过来营救。

他不得不把呼吸器拿开,空开双手,尽力地向上面游去。

“真倒霉,刚才还和罗纳德说的潜水病,没想到就不得不快速上浮,运气差的话就会有氮气在血管里捣乱,轻则肌肉受损,重则造成血栓,或者心脏和脑部的血管出问题。

很快,急速的上浮造成了卡梅隆耳朵里开始嗡嗡的叫了起来,整个脑袋也开始疼痛,伴随着巨大的耳鸣。

啪……在岸边的潜水教练兼职的救生员,发现从水底冒出来的巨大水花,马上丢了一个呼吸器到水里,自己也跳下水,潜了下去。肯定出事了,他马上看到了卡梅隆没有戴头盔和呼吸器,肯定是出了问题。

“噗……”卡梅隆抓到了救生员丢过来的呼吸器,吸了一口却发现里面不是氧气而是水。这下嘴里仅有的空气又被耗尽,卡梅隆呛了好几口水。双手拼命挥舞。

“别怕,我就在这里,你已经安全了”,对方以为卡梅隆在水底时间过场,出现了恐慌症的症状。这种时候快速上浮,反而会造成很大的问题,于是过去抓住了他,拼命按住。

“妈的……”,卡梅隆嘴里都是水,根本没有力气和能力来说自己不是深潜有机会碰到的恐慌症,是你的呼吸器坏了。

他越是挣扎,对方箍的越近,两人在水下的动作越来越大,水面上的动静也逐渐剧烈起来。

“吉姆!吉姆!,你没事吧?”刚刚过来的罗纳德,发现了水面的问题,连忙高声叫了起来。这不是出事了吧?

“罗……”,卡梅隆已经离水面不远,他感觉到了罗纳德的呼唤。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力气,一拳打向了那个救生员,正中下巴。然后他用了最后一点力气,用力向上一跃。

“吉姆!”罗纳德看着浮上来的卡梅隆已经双手不动了,吓得他赶紧往前跑,把运动鞋一脱,就跳进了核电站安全壳改建的人工湖里。

“吉姆,我抓住你了,坚持住”,罗纳德拖着已经昏迷的卡梅隆,向着岸边游去。正好听到罗纳德的叫声,过来了一些工作人员,一起把他们拉上了岸。

“快去找医生”,罗纳德把卡梅隆放在岸边,试了试他的呼吸和心跳,还好,只是昏了过去。不过他上浮的这么急,罗纳德也很担心他说过的那种什么潜水病。

很快,剧组的医生过来,初步检查没有大问题。只要休息一段时间观察,如果没有造成血栓或者其他情况,人就没有大事。

卡梅隆这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记得是罗纳德最后把他拉上岸的。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眼神罗纳德看懂了。人在生死之际,也许抓住的那一丝东西,就是自己最宝贵的。也许那个时候,卡梅隆看到的是盖尔的样子。

“我去找盖尔来。”

“我去,我去”,有人连忙去通知制片人盖尔。

等他找来了盖尔,卡梅隆已经被人抬到了湖边的导演椅子上,半躺着,身上盖着毛毯,一副可怜的样子。

“医生怎么说?”盖尔·赫德没有和卡梅隆说话,而是问旁边的罗纳德。

“需要观察一天,如果没有问题,就不会有问题。”医生在旁边插嘴回答。

盖尔的眼神转回到卡梅隆身上,眼神复杂,这个男人有才华,但是也有男人的各种通病。自己当年给了他拍摄终结者的机会,但是现在他在两人关系出现问题的时候,和那个女导演就……

“呼……”,罗纳德见状,松了口气,这个情形,很像当年他和盖尔,去意大利救卡梅隆的情景重演……当年不就是他们因此而结缘的吗?

“作为导演,你还能继续拍摄吗?”

一句冷冰冰的话,从盖尔的嘴里吐出来。

“作为制片人,你可以放心,我明天就能继续工作。”卡梅隆一句一顿地,把话说完,整个人花了很大的劲力,然后就闭上眼睛,再也没力气说话了。

“这没必要吧……”,罗纳德看着盖尔的背影,心情复杂。

就像这人工湖里,七百五十万加仑的水,每一滴都没有分道扬镳的两人眼里尽量忍住的泪水那么沉重。

罗纳德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话可说。

卡梅隆休息了半天,晚上就开始恢复,第二天早上就恢复工作。

第一件事,他就开除了那个玩忽职守,忽视了自己的求救信号的助理导演,和那个疏忽大体,没有保障好潜水设备的教练。这要是换一个人,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然后他急速请来了洛杉矶最好的潜水教练,在开拍前先给所有的演员,再强化一周的潜水训练。

卡梅隆本人,就和罗纳德聊起了这部电影的特效制作。

“所以你的意思,这次的电脑特效,你也没有把握?”罗纳德听到卡梅隆的讲述,感觉老友实在是冒险。

“没办法,工业光魔的人,已经做了两次实验,都失败了。他们以前处理的要么是钛战机那样的固体目标,要么是闪电和火焰那样的粒子,这种液体变形的方法,还是要逐渐实验的。”

“深渊”的故事里,海底那些高等级生物,最后是用海水模拟出人的样子,和埃德·哈里斯演的专业潜水专家交流的。

“你不怕他们最后做不成吗?”

“这是很难避免的风险,不过我有信心。这就是一个工程上的问题,以前没有人做过而已,现在我来了,以后就会有更多的导演这样设计特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