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导演的天赋

罗纳德对英格丽·褒曼很熟悉,阿美利加电视台最喜欢放的老电影之一,就是她主演的“卡萨布兰卡”。在闯入电影圈之前,就在电视上看过几次。

马丁·斯科塞斯开的电影赏析课,也放过她主演的“煤气灯下(Gaslight)”和“真假公主(Anastasia)”。足见导演对她的推崇。

由于煤气灯下讲述的丈夫心理虐待她扮演的妻子的故事,实在太过轰动。以至于英语里的Gaslighting演化成了一种专有名词,专门描述男人用心理手法玩弄虐待女人。

从楼梯上走下的迟暮美人,披了一件开司米的披肩,雍容大方,又不失一种亲切的态度。罗纳德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天皇巨星,明星的气场果然强大。

长得和她很像的黑发美人伊莎贝拉,上前抱住褒曼的手臂,“是罗纳德,他是马蒂的学生,刚才看见我,说我拍电影的话能演你的女儿,妈妈。”

褒曼上前握住了罗纳德的双手,“伊莎贝拉和皮娅一样,都是我的女儿。你是马蒂的学生,这很好。”

各位宾客都上前围住褒曼,把罗纳德挤出内圈。看来他们都是当年褒曼的影迷,偶像当前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只有当年的仰慕还在。

褒曼待客的水平也很高,和大家都说上一两句,让人觉得自己没有受到轻视。

罗纳德左右望望,找海伦的身影。皮娅正把海伦介绍给母亲,罗纳德感到有些无趣,回身又端了一杯气泡水,独自喝了起来。

褒曼前几年做过手术,身体一直不是太好,和大家说了一圈话,又退到房间里休息。

皮娅这时找到了罗纳德,“罗纳德,你现在在纽约大学主修什么呢?有兴趣到电视台来吗?我们有很多广告,也许我可以安排你出镜。”

“我想当电影导演,事实上我刚接到一笔口香糖的广告的导演业务,正在选角。”

“你今天晚上给了我很多次惊讶,罗纳德。”皮娅说道,“为什么不让海伦演呢?她不是很适合吗?”

罗纳德看向海伦,确实身高很够,演大学生也可以。“当然,我想她在其中一个15秒的广告中出镜没什么问题。”

“我会告诉杰拉德的,今晚你就送她回她父亲那里。”皮娅定下章程,又去打电话。

“杰拉德,你女儿今晚挑选的男伴很不错,是纽约大学我妹夫马蒂的学生,还接到了电视广告的导演业务,他会让海伦出镜。……不用担心,他拍的是口香糖广告。对,海伦需要一个平台开始接触演艺事业,毕竟她还是去了演艺专高。”

“他叫罗纳德,是个好小伙。家庭背景我还没有探问,不过能够在大学时代就导演电视广告,不是天赋异秉就是家庭优异。对,我会让他送海伦回去,你自己查看吧。我母亲还会在纽约住一段时间看看孙辈,你有空就给我打电话。”

褒曼离开后,宾客们也告辞了一些。海伦和皮娅她们去说话,留下自己还要等着送海伦回家。罗纳德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罗纳德,你要找个地方睡会吗?”一个带着瑞典口音的女声把罗纳德叫醒。

“褒曼女士,我很抱歉,今天对我是漫长的一天,不小心睡着了。”没想到是英格丽·褒曼走出来,看见他在沙发上瞌睡,好心叫醒他。

“海伦的父亲是PBS的决策层,我的女儿皮娅在CBS电视台工作,所以有时候难免急切了些。希望你不要介意。你是怎么认识海伦的?我听皮娅说她会带男伴来。”褒曼笑着问罗纳德。

罗纳德觉得褒曼虽然年近六十,明星的魅力还是很难抵挡,于是说了他在54俱乐部门口捡到海伦的情况,“我恐怕那个预订的男伴就是抛下海伦进去的那个霍华德。”

“哈哈哈……”褒曼笑得很爽朗,丝毫没有好莱坞早期女性扭捏的姿态。“你的遭遇让我想起了我的前夫,也就是伊莎贝拉的父亲,意大利导演罗西里尼,当时我也是偶然看到他的电影,才写信给他,都是巧合的安排。”

“褒曼女士,我很喜欢你的表演。”罗纳德看出皮娅,和伊莎贝拉也许不是一个父亲生的,可能中间还有些故事,所以故意岔开话题。

“你这么年轻,看的都是我老了以后的电影了。”

“当然不是这样,我在纽约大学看了不少老电影的拷贝,那里是很少能看到好莱坞经典电影,和外国经典电影的地方,我看得很用心。”

“那你最喜欢我哪部电影?”褒曼难得看到一个20岁上下的年轻人看过自己早年的表演。

“阿美利加人人都喜欢‘卡萨布兰卡’,不过我更爱看‘真假公主’。”

“哦,为什么?”褒曼很有兴致,卡萨布兰卡其实是她的游戏之作,被人喜爱完全是意料之外。而“真假公主”是她出轨丑闻之后重返好莱坞的第一部电影,还得了第二座奥斯卡影后奖杯,她本人也很喜欢。

罗纳德心想这从何说起呢?

“我最喜欢你的台词,褒曼女士。那部电影里,不管是和你演对手戏的尤·伯连纳,还是皇太后,所有演员的台词都很好。就像两条鱼,在互相追逐对方的尾巴。我很少在电影里看到这样的台词表演。”

“哦,是的。你很有天赋,罗纳德,我也最喜欢那部电影的台词。出演皇太后的是海伦·海斯,她也是奥斯卡影后,在退休之前是百老汇的女王。”

听到褒曼说起天赋,罗纳德趁机问了一个自己长久以来想不明白的问题:

“褒曼女士,我一直很疑惑,在影视行业,什么是天赋呢?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有天赋。而这行没有天赋是很难生存的。”

见褒曼听得用心,罗纳德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上完大学,做一个剪辑,或者拍摄现场的技术人员,拿一份工资不难。但是我想做导演,主导一部电影,那必须有一些特别的天赋才行,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种特别的天赋。”

褒曼紧了紧自己的披肩,好像有些不舒服。

罗纳德站起来,走到鸡尾酒台子前,拿起两块生姜放进杯子里,然后加入一勺椰子油,再放入一块方糖,用榨汁机榨汁,过滤后加入矿泉水,递给褒曼。

“这是家庭秘方,我的姨妈经常在我不舒服的时候给我喝。效果很好。”

褒曼接过喝了一半,果然最近第二次手术的部位舒服了不少。

“谢谢你,这很有效。”

罗纳德把方子用笔抄下,递给褒曼。

褒曼组织了下语言:

“既然你能够想到这些问题,我确信你确实有做导演的天赋。

导演需要一种特别的天赋,我合作过的导演里,有些愿意让演员自由发挥,有些规定演员必须按照他们说的演。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演员的表演效果必须心知肚明。

很多导演本身也是很好的演员,演员在他们严重是达成最后画面的一种工具,但是演员不是物品,必须掌握让我们舒服发挥的方法。总之做导演的天赋,我想就是驱动演员演出自己想要的结果的能力。”

这时皮娅过来劝母亲回去休息,罗纳德和褒曼道别。

海伦也和皮娅说完了话,罗纳德准备送她回他父亲的家。女主人们送两位年轻人下楼,电梯门关上的时候,罗纳德还看见伊莎贝拉向他打招呼,好像再说“有机会再见面。”

海伦上车后,马上对罗纳德道歉,“我不知道皮娅婶婶他们会把你当成我的同学霍华德,我已经和她们说清楚了,不会让你难堪的。”

“这没有关系,海伦。皮娅还提议让你出演我导演的Chewels口香糖电视广告。我等会儿会和你父亲说的。希望他能够让你参演。”

“是吗?我会演什么?”说起表演,海伦又来了精神。

“是一个大学生,在公司实习这样的人物,大约有15秒。”罗纳德回答。

“口香糖吗?我爸爸会同意的,他总是很关心我。自从他和妈妈离婚,我见他的次数不多。”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父女两还要通过皮娅传话。

车子到了上东区,海伦的父亲杰拉德就住在这个传统的高尚社区。

一个中年男人就站在门前,女儿海伦下车后,立马拥抱了她。

“你一定是罗纳德,谢谢你送我女儿回来。我是杰拉德·斯雷特。”杰拉德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罗纳德,“我从皮娅那里听说了你拍摄Chewels口香糖广告的事情,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爸爸,你同意我参加广告拍摄吗?”海伦在旁边问道。

“你得先把台本给我看看……罗纳德。”然后杰拉德对着女儿说道,“是的,我原则上同意……”

父女两人和罗纳德道别。

罗纳德抬手看到那张名片上写着:

杰拉德·斯雷特

行政总裁

PBS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