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章 惊悚
天空昏暗。
雷电夹杂。
豆大的海水直坠而落。
恐怖的压力下，海渊中无数海兽，尽皆像感应到什么般，开始四处逃窜。
甚至于无风海中的海兽王，七海，九州中的鸟兽虫鱼，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始不安地咆哮奔跑。
对于危险的感知，兽类往往比人类更为灵敏。
滔天的海水中，林末悬浮于半空。
看着真正与天穹一般高耸的海水，面上无悲无喜。
“真是壮观啊。”
这灭世般的海啸，这样的声势，已经非是人力能所及。
紊乱的元气下，即使是大圣，未曾高举命星，成就天人，也会受到影响，法相之威十不存一。
不过即使不受影响，在这已经夸张到数万米高的海啸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也正常。
其中伟力，如若连这点程度也达不到，也不足以作为启动建木传送阵的内在动力了。
心思浮动间，他伸出的手臂，肌肉开始鼓胀，
一条条青色血管，不断变粗，色泽变深，
不一会时间，便犹如一条条蛇蟒般，缠绕于他手臂之上。
同时间，藏于血肉中的一只只重瞳睁开。
磅礴的瞳力在流淌于手臂，汇聚于手掌，进行着躯体肉身的强化。
黑山真君原本的计划，其实没有问题。
在天变开始的瞬间，借由地水风火重演之力，直接启动传送阵。
再以绝仙剑牵引，打通空间通道，就能一口气进行传送。
但这样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那便是这犹如前世2012电影中的巨浪，真正落下时，据他们一行人的推算。
由这水劫引发地劫，再依次火劫，风劫。
除却仙庭庇护范围内的空间区域外，其余地带的所有生命，都会受到生存空间的极度压缩。
这个极度压缩，其实就代表着死亡。
无论是千羽界还是赤县，最少将有九成的生灵凋零。
而他们一行人，接连尝试了数十种方法，诸如再另设阵法，架构庇护阵等等，尽皆无用。
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这次洗地。
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可以将其消弭解决，但一旦消弭了，传送阵便无法启动。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
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这份天地异力储存，转移。
很快，不断上涌的海水升至最高点。
天空彻底变为令人心悸的暗蓝色。
千羽界三海分为北海，暗海，玄海，分别由北冥，海衮，天姥掌控。
眼前这片海水，便是由天姥掌控的玄海。
因为常年往日，受其法力法则渲染，其海水也大不相同。
有着股诡异的重力。
咔嚓！
突然间，一道电光轰然闪过，将周遭变得惨白。
原本与天空一般齐高的海水，轰然砸下。
巨浪滔天。
犹如天空塌陷一般，一抹巨大的黑影，将整座海渊笼罩。
而就在这时，一点更为深邃的黑暗出现，很是不起眼，但体积却开始飞速扩大。
在其笼罩的范围内，雨水，狂风，一切都突兀地停滞不动。
唰！！
黑点骤然扭曲，呈现一种无规则的恐怖速度扩张。
转眼，一片扭曲的场域，便将整个海渊覆盖，将马上便要倾覆而下的玄海笼罩。
两者开始进行对抗。
林末依旧伸出手，此时他的周身，没有了狂风与骤雨，没有了任何物事。
狂乱的黑发，也重新披于肩上。
伸出手的手掌中心，一圈圈黑灰色光圈不断出现，舒张。
“比想象中的轻松……”林末感受着体内圣魔源胎周遭不断舒张的重根。
后者密密麻麻，犹如树根一般，不断汲取转化着法力。
同时他体魄深处，元神深处，隐隐有部分片段命纹浮现。
勾引牵动着法则。
想要将这滔天的地水风火之力转移存储，只能依靠空间法则。
同时还要加上重瞳的时空造化能力。
需要完成两步。
第一：先是将这滔天的灭世之力抵挡。
就如吃东西一般，至少要用嘴巴将食物包住才好下口。
第二：便是由重瞳创造一方空间，将这股灭世之力转移进去，打包带走。
如今算是完成了第一步。
“接下来，该是转移了。”
林末倒映着巨大海啸的瞳孔，缓缓分裂，由勾玉状，变为风车状。
右手宽大的袖口同样滑落。
伸出手。
“森罗万象……”
两只手们猛然合拢。
“皆为我用！！”
轰隆！！
哐当！！！
天空骤然狂卷起阵阵惊雷，犹如雷暴一般。
一股子骇人心神的威势，骤然弥漫开来。
远处，同样出手抵挡坠落玄海的黑山真君等人，蓦然间心头一跳。
只感觉一股惊悸元神的毛骨悚然感，涌上心头。
一双双目光汇聚于头顶。
“这是……”黑山真君皱眉。
“那家伙又变强了？”烛龙咬牙道。
明明相距极远
明明对方根本没有针对他们。
但……即使这样……
他们都能感觉到，头顶处，那股强烈，霸道，恐怖到，仿若要吞噬一切的气息！
就如虚海中的虚洞一般！
他们敢保证，这家伙此前绝没有强到这个地步！
不然他们早便投了，何必打那么几次……
“他现在到底达到了什么层次？难不成……又突破了？”
黄袍道人斗篷下，猩红的瞳孔中，闪烁着极度的不可思议之色。
别说天解，就是地解层次，每一次突破，都是以年为单位的计算。
可对方……
“不可能，功法的局限在那里，而且，其身上没有那种气息……”烛龙道。
“可是为什么……”黄袍道人疑问。
烛龙沉默。
他也不知道，正常而言，如若突破，实力有些许精进正常，但在他的感知内，
比起此前，对方实力甚至比此前，强过了数成，甚至近倍！
“小心！”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声音道。
轰！！
整个天地，猛地一沉。
只见一圈圈黑光，从林末周身扩散。
其开始时只是一方小孔，但转瞬便变为一方黑洞。
不，准确说，那不是黑色。
而是一种透明的胶质成分。
这种物质，无形地吞噬着所有，当将触及的所有光线都捕捉后，便投射出一种枯寂的色调。
只见天空中，倾压而下的玄海，大量海水，受到某种牵引般，疯狂涌入其中。
开始时，因为黑洞体积大缘故，消失海水的数量并不起眼。
很快，黑洞犹如清晨太阳般，升于天空。
以其为中心，海水齐齐灌注于其。
天空中，直接出现一方巨大漩涡。
恐怖的吸力拉扯下，海水倒灌速度太快，甚至形成了一道道粗大的涡流。
犹如绳索般来回于空中搅动。
漩涡之下，林末眼角缓缓流出血泪，但整个人面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静静立在那，安静祥和，犹如灵台山上，大雄宝殿中央，那金装彩绘的泥胎塑像。
与天空中狂暴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约摸还有炷香时间。’林末仰头望着天空中，犹如巨大眼瞳的漩涡
与他设想的没错。
如若单纯催动法则，想要存储转移这滔天的海啸，即使是他，也力有未逮。
但加上重瞳，却不一样了。
后者就像一个增幅变压器，直接便将后者强度提升。
这样一来，虽然依旧艰难，但也不算什么了。
呲呲呲。
忽然间，天空中，狂暴的漩涡表面出现一道道裂痕。
这些裂痕色泽漆黑，很是细微，夹杂于飙卷的涡流里，如若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但出现后，却犹如精密的齿轮机械中落入杂物。
原本的漩涡，形状骤然开始异动扭曲起来。
“这是……地水风火对冲所产生的异力？”
林末看着那些裂痕。
其并非空间承受不住压力而产生的自然崩殂，而是其本身的裂解。
原因为两方世界不同，骤然相融后，地水风火对冲所形成异力所致。
实际上，这股力量，才是传送阵所必需之力。
也是之后引动诸如地震，火山喷发等恐怖灾害的真实原因。
重瞳视野下，这些所谓异力，呈一种细小的黑色虫豸模样。
仔细看，这些小虫赫然是诸多细小的，不断活动的黑色字体。
这些黑色字体汇聚，赫然是一枚……
林末正仔细看去，忽然间，原本不断活动的黑色字体，速度瞬间暴涨。
重瞳瞳力勾连的空间漩涡周遭，细小的裂纹快速蔓延扩散。
同时间，无数光影开始闪烁，呈碎片般铺散开来。
原本昏暗的天空，开始变为灰色。
正常而言，就连光线也被拉扯入空间漩涡时，一切颜色，应该失去意义。
但眼前的淡灰，却好好似高出了颜色的定义，更像是某种事物的本质
林末恍惚间，抬起头。
视线沿着碎片的，跳动的光影向后延伸，一切最初的起点，是一片灰色……
那是……
他眯了眯眼，那是一片灰色的汪洋，
海水波澜不惊，倒映着一轮明月，
海底是一座座气泡……
再下方……
再下方还可以看到一个个黑点……
对眼前所见的一幕，他很是熟悉。
好像在那见过。
他陷入沉思。
而就在这时，一股子刺痛感出现。
大量血水从他眼眶中流出，血液猩红的气味下，他回过神。
此时天空中，他所制造的空间漩涡，被无数黑色裂纹包围，已经接近崩溃。
“真是奇妙的力量啊……”
林末轻声感概，没有擦拭脸上的血水，重瞳中，满是无数血丝。
“但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毁掉！”
他双手猛然再次相合。
轰！！
以空间漩涡为中心，方圆十数万米的天空，骤然出现无数狰狞的漆黑裂缝。
下一刻，空间彻底塌陷。
巨大的恐怖吸力直接从中涌出。
原本灰色的光泽，那无数光影，纷纷掉落其中。
整个天空，出现一方巨大的漆黑空洞。
而不多时，倾覆的海水，与空洞一同，消失不见。
乌云也不知何时消散。
一阵白色天光从远处天空，投射而下。
落在脚下海面，形成一种朦胧的模糊感。
一切彻底平息。
只剩下些许狂澜掀起，拍打着，向远处倒映于海面的明月追赶而去。
海渊骤然间，和以前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甚至于，林末低头俯视。
重瞳视野下，还能看见海渊下方，一座座包含于气泡中的岛屿。
以及下方黑色的海眼。
气泡……
海眼……
还有此前的……
林末顿时愣住，猛然看向前方。
前方身下，海面上，不知何时从乌云中探出的头顶明月，投下一抹月影。
这时……
他恍惚间，脑海中，骤然回想起方才的一幕。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这一切，赫然与此前，他在那无数光影中，所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只是，后者中，什么人也没有……
包括他……
一股子惊悚的，令人心悸的感觉骤然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就像，半夜起床去卫生间，恍惚发现，镜子中一个人也没有一样……
*
*
半个时辰后。
赤县，望京，天星台。
碧绿的光柱依旧冲天而起，此时其中起伏的细微光粒更多了，色泽也更为深沉。
一股子玄妙飘渺的气息从其中散发而出，
其中那灰色石剑，绝仙剑，也越来越明显。
不再像此前一般，隐匿不见。
而比起此前，光柱中，绝仙剑旁，还悬浮有一枚灰色黑珠。
其仿若有生命般，于绿色光粒中，不断浮沉。
其名为玄海珠。
名字起源于千羽界三海中的玄海，为此前吸收无数海水，包括两界相融所形成异力的一方临时炼制的小世界。
只不过如今加入了些许材料，呈珠状，如今于建木中，借其力维持平静稳定状态。
毕竟其如若真正爆发，虽然不至于将赤县，千羽界直接毁掉。
但十仙以下，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此时林末端坐于建木光柱周遭的流水莲座之上。
黑山真君等人同样在场。
不过却没有像此前一般，众人围绕光柱。
而是落于林末身前，比其莲座稍低一些的位置。
呈半圆形，以其为中心落座。
即使是原本最不服的烛龙，黄袍道人，看着眉头微皱，面露凝色的林末，
此时也同样皱起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