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修路

即便能顺利地拿下武关道,从武关道入关中,再由关中入汉中,前后千余里地,又带着近十万百姓和那么多辎重,只怕走上半个月也走不完啊!

而且,一旦取武关道,关中必然震动,汉廷必然震动,不说倾全国之兵来剿,调集数万甚至十数万兵力来剿总是跑不了的吧?

在返回西城的路上,李汗青一直很纠结。

宛城又近十万百姓是必须转移到汉中来的,而要养活那么多人,粮草辎重也是必须要带一些的,当然,也可以让一部分腿脚和体力还比较好的百姓走汉水畔的那条艰险小道……

想起汉水边的那条艰险小道,李汗青不禁一声暗叹。

那样的路,便是身强力壮的将士行来都有些吃力,就更别说老弱妇孺了!

也不知道何方那边的进展如何了?

早在旬水边得知典韦顺利攻下郧关时,他便派了人回宛城,带回去的命令之一就是让何方带着工字营将那条沿江小路修一修。

为此,他不但让方宏派出了震子营一个屯的将士去协助工字营爆破,还将宛城那些尚未投诚的俘虏全部交给了工字营当苦力。

只是,他亲身体会过那条沿江小道的险峻,知道要将那条险峻的小道改造成坦途绝非一年半载之功。

可是,探查完四条连接关中的古道之后,他隐隐觉得还是走那条沿江小道更靠谱,哪怕要扔掉大部分辎重也比绕道关中更靠谱。

毕竟,带着数万老弱妇孺和那么多的辎重长途跋涉千余里,一旦遭到汉军大队人马的围追堵截,饶是他李汗青武力盖世只怕也无力回天。

一念及此,他的想法越发坚定了:就走那条沿江小道,哪怕放弃大部分辎重也行,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只要人还在,只要凝聚力还在,辎重算什么!

刚刚回到西城西门外,他便对紧随身侧的王顺一声吩咐,“立刻去通知刘季:本帅要回宛城,汉中之事暂时都托付于他了!”

“是……”

王顺连忙答应一声,就要去安排。

“啪嗒啪嗒啪嗒……”

正在此时,便有两骑自城中匆匆而出,马背上的却是新加入亲卫营的颜良和鞠义。

一见李汗青带着人回来了,当先而行的颜良顿时神色一喜,“大帅,钟主事刚进城,我们奉了军侯之命正要去向你禀报。”

同是悍勇异常的降将,颜良、文丑和鞠义可没有典韦那般的待遇,进了亲卫营也知当了三个小兵。

既是李汗青的安排,三人倒也没什么怨言,冲锋陷阵、传令报信……干得也很起劲。

听颜良这么一说,李汗青顿时大喜,“元长来了?来得正好啊!”

说着,他催马便走。

李汗青匆匆进了城,直奔县衙大堂而去,果然就见刘季正在招呼钟繇一行,不仅钟繇来了,何方也来了,还有十多个宣民司的干事。

见李汗青匆匆而来,钟繇等人连忙见过了礼,然后,何方便当先汇报起了沿江小道的改造进度,“大帅,按照你的吩咐,工字营全营将士、震子营一部以及六千俘虏九日前自宛城出发,五日前已正式开工……”

李汗青笑着打断了他,“何方啊,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捡重点说就好,现在进度如何了?有没有什么困难?”

“是!”

何方不禁面孔微微一红,连忙单刀直入,“我部开工已经五日,但是,一来山路险峻、岩石坚硬,二来大雨绵绵……所以之向前推进了四里多地!”

李汗青不禁皱起了眉头,“一天不足一里?”

何方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而且,因为太过劳顿又淋了雨,已经陆续有人病倒了,尤其是……一些伤势尚未痊愈的俘虏。”

“伤势还未痊愈的俘虏?”

李汗青微微一愣,旋即一拍脑门,“这事是本帅没有交待清楚……”

他事务繁多,当时就向派往宛城的信使说了一句,“要修那条路可不简单,让方宏把城外的俘虏全部拉去帮忙,白吃了本帅一月多的粮,也该到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想来,正是因为那句话,何方才会把俘虏都拉去当了苦力!

说着,他话锋一转,“你马上回去,把病倒的人都安置到武当县城去,让其他人也不要再冒雨赶工了,本帅安排好这边的事便过去看看!”

何方连忙领命,“是!末将这就赶回去……”

何方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既然领了工字营的差事,就该恪尽职守才是。

李汗青没有留他,而是神色肃然地一扫那十余个宣民司派来的干事,最终落在了领队的秦峰身上,“秦峰,你是本帅选拔的第一批宣传员,也是那一批宣传员中干得最出色的,希望你这次也不要让本帅失望!”

少了一条胳膊的秦峰腾地站起身来,用仅剩的右手一捶胸膛,神色肃然,声音铿锵,“请大帅放心!”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行礼,轰然允诺,“请大帅放心……”

其中有大半都是在战场上落下了残疾的退役将士,但他们的神色依旧坚毅,声音依旧铿锵,那队军人特有的坚毅与铿锵!

在民宣司和监察司里,大多数成员都是在过望的战斗中落下了残疾的退役将士。

李汗青觉得这样的人更值得信任,当然,多少也怀着些补偿的心理。

伤残军人不该被一退了之,那样残忍的事情……他李汗青做不出来!

见李汗青打发走了秦峰等人,钟繇这才开了口,却是一脸的凝重之色,“汗青,北面来信了!”

李汗青自然知道那个“北面”指的就是并州,连忙问了一句,“情况如何?”

钟繇的嘴角却泛起了一抹苦笑,“汗青呐,你在那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啊?那信使只说张宝按照你的建议,搞了个什么游记战术,已经初见成效……”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五六寸长的竹筒,起身走向了李汗青,神色有些古怪,“这事张宝让人给你带来的信。”

在他看来,若汉廷真地被推翻,那么,李汗青与张宝只怕迟早都会有一战,只是,不知李汗青是如何想的,竟然这么不遗余力地帮着那张宝,搞到现在……书信来往频繁,倒似一对知音一般了!

李汗青却爽朗一笑,“不成想那张宝倒还有些能耐啊!”

说着,他接过那竹筒,没有去拆出书信看,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元长,我不准备去打武关了,就让南阳的随军眷属从那条沿江的小道过来,带不过来的辎重便不带了!”

钟繇微微一愣,皱眉沉吟起来,“如此倒也不是不行,只需将其中一些险峻路段改建一些,并在一些路段搭建一些能遮风挡雨的帐篷,然后分批次转移即可……”

说着,他的话戛然而止,只是静静地望着李汗青,显然是在等李汗青表态。

他自然明白李汗青为何能抛下辎重,却非得将那些随军眷属全部转移到益州,所以他并未质疑李汗青的决定,只是尽力去完善。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李汗青顿时展颜而笑,“正合我意,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说着,他神色一肃,“只是这样一来,转移的事就得往后拖一拖了,为了以防万一,本帅必须会宛城主持大局,所以,这边的事就要托付给元长了。”

钟繇连忙抱拳一礼,“请大帅放心,只是……眼下张宝已在并州隐匿,只怕汉军很快就要集中兵力进攻南阳了!”

李汗青自然明白他的担忧,不禁自嘲一笑,“看来,我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他虽然还没有去看张宝那封信,却也知道钟繇口中“隐匿”一词指的是什么。

可是,自嘲归自嘲,便是让他再做一次选择,他同样不会把给张宝的那封书信修改掉一个字!

虽然这么做,眼下的形势确实有些不妙,但从长远来看,帮张宝还是在帮他自己!

安排好了汉中的事,李汗青便带着亲卫营匆匆东去了,那条沿江小道依旧艰险如来时,让他越走心情越沉重。

这样的路,不要说老弱妇孺,便是体力稍差的人也不一定能坚持走完!

过了那条临江栈道,一路翻山越岭,穿谷过河,直到第三天中午,李汗青才听到前方突然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

应该是修路的队伍在炸石开路吧!

听得那声巨响,萦绕在他心头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一些。

幸亏把黑火药搞出来了,有了那东西,修路怎么地也能快上一些吧?

李汗青振作精神,加快了速度,又翻过了一道山梁,终于看到了正在前面那处垭口上忙碌着的修路队伍。

这里是秦岭腹地,山峦起伏、层峦叠嶂,所以山路多是从山峦间的河谷或垭口通过的。

但是,即便如此,有些路段已经陡峭险峻得脸骡马都很难爬得上去。

就比如眼前的这个段山路:自河谷径直向陡峭的山坡上延伸而去,一直延伸到距离谷底大约三五十米高的垭口上,便是李汗青胯下的赤兔马也要他在前面拽着才敢往上爬……

此刻,那垭口已经被炸掉了一层,正有人在清理垭口上的碎石,看那装束大多数都是粗布麻衣的俘虏,见到李汗青一行上来,连忙便有一人欣喜地高呼了起来,“是李帅……李帅回来了……”

闻言,一众俘虏连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凑到了垭口边上往山坡上瞧,个个难掩欣喜之色。

看那欣喜的模样就好像见了救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