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第二个故事
在涿县,曾流传过这么一个传说。
天上的仙女织就了晚霞,又拿来繁星点缀,却失手没有拿稳,缀着繁星的晚霞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片湖泊。
当然,这世上根本没什么织就晚霞点繁星的仙女,也没什么晚霞形成的湖泊。
织天湖的传说,也只是无聊人们的闲谈罢了。
但卢姓书生的故事,却正是从这片织天湖开始……
“书生,哈……我要讲的其实还是比较烂俗的书生桥段,父母早亡,寄人篱下,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家徒四壁连温饱都难以为继,自然也就没什么所谓的雄心壮志,只能靠给兄嫂家放牛来维持生活。”
卢姓书生似乎觉得这种套路早已被说书人说烂了,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紧接着卢姓书生看向篝火,慢慢的说道:“兄长是个木讷寡言的老实人,嫂嫂是个刻薄小气的妇人,三口人靠着父母留下的几口薄田过活,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直到,有一日。”
卢姓书生抬起头来:“书生放着牛,温着书,以待来日考取功名,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却在不知不觉中接近了一片湖泊……”
“林荫徐徐,水声潺潺,书生不知何时从书中惊醒,再抬头时,透过重重遮掩的巨石竟看到了一道曼妙的背影。”
“长发披落在肩头,肩背雪白细腻,藕臂在水光中轻抬,惊鸿一瞥的脸颊格外楚楚可怜。”
“书生看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女子洗澡,还是如此漂亮的女子,虽然没看到女子的正脸,但他还是觉得比县里最漂亮的县令家小姐还要好看。”
“书生一下子就想到了县里的那个传说,他觉得这应该就是传说中那位在湖里洗澡的天女了。”
“凡俗之中绝无如此出尘艳艳的女子!”
“噗……”
看到那卢姓书生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向他投来,王员外连忙收敛笑容,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我就是觉得,这特别像那种风月情色的话本,书生偷看姑娘洗澡什么的……哈哈哈,哈……哈……”
见到没有人附和,王员外眨眨眼睛,闭上了嘴巴。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卢姓书生忽然一笑:“因为书生确实动了邪心,回去之后茶饭不思,书也读不进去,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天在湖边见到的那一幕。”
“然而,尽管书生心慕天女,但他也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差距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是贫穷落魄的无用书生,一个是仙姿玉骨的出尘天女,他对天女的感情就像是醉汉的大话一样好笑,这令他心中郁郁,却又无人倾诉。”
“所以他只能对着一直陪着自己的老牛自言自语。”
卢姓书生很会讲故事,很快就改了一种嗓音哀叹道:“牛啊,牛啊,你说我怎就如此命苦,虚活二十余载一事无成,如今遇到了心仪的姑娘,也不敢去和她搭话,只能在回忆中回想她的美丽,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这事简单。”
“书生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却发现是一直陪伴自己的老黄牛开了口。”
“我曾受过你父亲的恩惠,只要你给我准备一壶酒,一只烧鸡,我就让你跟她说上话,老黄牛开口道。”
“书生惊骇的看着老黄牛,他从未想过,跟在自己身边的老黄牛竟然是一只口吐人言的妖怪!”
“然而为了与天女再次相遇,与天女说上话,书生还是回去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为老黄牛买来了烈酒和烧鸡。”
“老黄牛露出了如妖怪獠牙,如人一样坐在地上,喝净了烈酒,又将烧鸡吃掉,吐出了森森白骨,最后又教了书生一番话,第二天老黄牛带着书生去湖边,果然又见到了天女,书生按照老黄牛教的话磕磕绊绊说了一遍,天女听完后笑了起来,书生感觉十分满足。”
卢姓书生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低下头来,压低声音说道:“然而,书生仍然不满足,不该有的心思像是野草一样疯长,再次来到了老黄牛身旁。”
“牛啊,牛啊,你我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就亲如兄弟,我不管你是人是妖,请你告诉我,我如何才能将天女留下来,我想要娶她为妻,若是可以达成我的这个心愿,便是死也值得了。”
“老黄牛听完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那天女法力高强,你如果想把她留下来,就必须找一个妖精,把它的皮剥下来,然后披在自己身上,等到大雾那天,天女在湖里洗澡时,把她的衣服偷走。”
“书生也跟着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可能打得过妖怪?更别说把妖怪的皮剥下来?”
“老黄牛也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为了一个根本不现实的人,苦苦耽误了一生。”
“半夜,书生把自己的书全卖了,换了几大坛子酒,老黄牛举坛痛饮,与书生把酒言欢,很快便喝的酩酊大醉,睡死了过去。”
“书生从厨房摸出刀来,一边磨刀,一边向老黄牛说道,牛啊,牛啊,你我情同手足,为了我的愿望,还请你再帮我一次吧!”
“第二天,正赶上林里大雾,书生披着妖怪的皮来到了湖边,果然看到了天女堆在岸边的衣服。”
“然而书生拿起衣服后却突然发现,衣服的手感让他格外熟悉,耳边也传来天女那森冷的娇笑声。”
紧接着卢姓书生看向王员外,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在篝火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僵硬,充满了令人心悸的怪诞意味:“你拿着我的皮,做什么?”
“砰!”
野庙那破门被风雨猛然推动,砸在门槛,发出了一声巨响。
王员外被吓了一跳,脸上的肥肉一颤,猛地回头看向门口,望着庙外凄厉照亮的闪电,脸色陡然间变得惨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