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6章 温暖
让张起航没想到的是，领导对于自己汇报上去的这个情况的重视程度，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向陈海洋汇报完情况还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接到了唐长浩的秘书的电话，电话里，唐长浩的秘书的话说的很客气：“张总，领导听省国资办的陈主任汇报说你们集团与大马国宝腾汽车的合作出了点岔子，对这个情况非常重视，想要了解一些更详细的情况，你下午3点10分的时候方不方便过来向领导汇报一下？”
人家说的客气，可张起航自然不能当真，他立刻应道：“好的，请领导和李秘书放心，我一定按时赶过去向领导汇报。”
李秘书应了一声，随即又补充了一句：“领导对于大马国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很生气。”
嗯？
张起航先是听的一愣：领导对大马国的行为很生气？领导还没向自己了解情况呢，就对大马国的行为很生气？这……这岂不是相当于领导默认了自己说的是对的？
这种情况，让张起航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怎么回事？这跟自己想的多少有点不一样啊，领导怎么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信任？
摸不着头脑归摸不着头脑，张起航还是本能的回了一句：“这个……谢谢领导对我的信任……”
电话那头的李秘书仿佛是轻笑了一声，随即说道：“领导说，张起航同志这些年来的工作和成绩，我是真正切切的看在了眼里的，张起航同志是个好同志，难不成我不信任自己的同志，反而去相信那些没打过几次交道的外人的话不成？”
听到这儿，张起航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唐长浩同志对自己的这份信任从何而来，也明白了李秘书为什么忽然跟自己说起了这些：这就是在安自己的心、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用这种方式含蓄的告诉自己，省里和领导们对于大马国这次的行为很生气、很恼火，此外，领导们站自己这边。
至于原因，实在是华腾工业集团与大马国宝腾汽车的这次合作，被领导们认为是国内汽车工业崛起的一个象征：从来都是咱们从国外引进汽车产品和技术，现在，咱们也终于可以对外输出汽车产品和技术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经过这些年来不断的努力，咱们国家的汽车产业和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
所以也就可想而知，当领导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了……
愤怒！
极度的愤怒！
一种被人打脸的愤怒！
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老子这么认真的在推动我们双方的合作，结果你特么的在耍我？！”
至于张起航此前担心的那些有可能来自上面的压力，现在证明是张起航自己想多了，因为领导们对于张起航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怀疑。
乍一听有些无法理解，但仔细一想，又理所当然：张起航在领导们哪儿的信任，是这些年来日积月累积攒下来的，这些年来，张起航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工作，在领导那里都是加分和信任度，难不成现在因为一桩还没搞清楚前因后果的事情，就因为对方是大马国人，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同志？
没有这样的道理嘛。
所以这才有了李秘书的这番话，这同时也是唐长浩通过自己的秘书告诉张起航：我唐长浩对于大马国的做法很生气！此外，张起航你在这件事上没错，你尽管放心。
瞬间厘清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张起航，心里暖暖的，也很激动。深吸了一口气，张起航对李秘书说道：“感谢领导对我的信任，也麻烦李秘书您转告领导，就说我绝对不会辜负了领导对我的这份信任。”
李秘书笑着道：“好的，我一定向领导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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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来到唐长浩的办公室，没有所谓的学习时间，正在批阅文件的唐长浩抬头看了张起航一眼，语气温和的说道：“我这边还有两份文件，马上就好……好了……”
说着，唐长浩在文件上唰唰唰的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即将文件放在一边，对张起航说道：“上午的时候，我通过外事系统的朋友了解了一下情况，你之前和陈主任说的那些猜测没有错，大马国以及宝腾汽车的母公司：DRB-HICOM集团内部的确是出了一些问题。”
这么快就确定了问题是发生在大马国以及DRB-HICOM集团内部？
效率居然怎么高？
张起航在松了一口气至于，又有些惊讶、有些担忧：“问题很严重吗？会不会影响华腾汽车与宝腾汽车的合作？”
见张起航到这会儿还在挂念着两家公司的合作，唐长浩赞许的点点头：“问题应该不大，外事系统的同志对于你们两家公司的合作也非常重视，在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外事系统的同志也很恼火，觉得大马国那边简直就是乱来，明明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好处的合作，我们也是怀着巨大的热情和诚意来推动这桩合作，但如果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热情和诚意之后，大马国却没有展现的应该有的合作诚意，简直就是乱弹琴。”
“小张啊，这次之所以特意把你叫过来，就是让你放心、在这件事上你不要有什么压力，更不要多想，”望着张起航，唐长浩面色温和的说道：“咱们当然是怀着巨大的诚意来跟对方合作的，但合作的前提，是大家都有诚心合作的意愿，如果对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那么这个合作不要也罢。”
说到这，唐长浩加重了一下语气：“只要你没做错什么，那咱们就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了，更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在外人那儿受气。”
原来如此！
张起航这才明白唐长浩特意将自己叫过来的目的和原因，就是不希望自己背上太大的压力和负担，咱们不是以前了，有了挑挑拣拣的资格。
一时间，张起航的胸膛里有些情绪在鼓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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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省里都坚定的站在了自己这边，张起航自问自己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自己该忙活什么就忙活什么，至于毛希丁·亚辛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背后的人在打着什么小算盘、自己这边又该如何应对……这些问题，张起航相信有人会比自己处理的更好，而现在，张起航最关心的就是重汽集团在叙利亚的市场开拓工作。
郭小平的工作卓有成效，有郭小平亲自在叙利亚坐镇、协调，整个市场开拓的工作进展的十分顺利，当各路信息汇总上来之后，郭小平兴奋的对张起航说道：“张总，根据我们调研以及实际路试得到的结果，斯太尔品牌在中东以及北非地区有不错的知名度，再加上咱们生产的斯太尔91卡车价格比原装的斯太尔91便宜不少，所以很多当地的商用车经销商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初步预测，整个中东和北非地区大约可以实现年销售斯太尔91系列卡车5000辆到6000辆左右，哪怕打个折扣，一年3500到4500辆应该是有保证的。”
“一年4000辆上下的销量？”这个数字让张起航有些兴奋：“不算少了啊。”
郭小平也同样兴奋，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确实是不少了，毕竟这是在原有销量之外净增加出来的，如果咱们能够接着这个机会在中东和北非地区站稳脚跟，慢慢的发展、打开知名度，几年后，一年实现一万四五千辆的销量也是有机会挑战一下的。”
对于任何一家汽车制造企业而言，都会有一条产量的盈亏平衡线，产量达到了这条盈亏平衡线，就实现了收支平衡，低于这条盈亏平衡线，哪怕只差100辆，企业在今年也是亏损的，而对于重汽集团来说，虽然此前在张起航的各种强力手段之下，企业已经实现了盈利，但一下子多出来4000辆的销量，这就不是多赚了4000辆卡车的利润的问题了，而是将整个企业的运营成本、采购成本等都实现了摊薄，利润至少增加8%！
正因为如此，郭小平才会表现的这么兴奋。
“这么乐观吗？”张起航笑了：“那叙利亚方面这段时间来应该没少做你的工作吧？”
“还真让您给说着了，”听张起航说起这个问题，郭小平顿时苦笑起来：“张总，不瞒您说，这段时间以来，我都快被叙利亚的那些官员给愁死了。”
张起航点点头，这简直是用脚底板都能想出来的事情，就不说几年后一万四五千辆的销量，就说现在，每年四五千辆的销量，也足以支撑起一家CKD工厂了。
一家年产四五千辆重卡的CKD工厂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工厂至少可以为叙利亚提供数千人的工作岗位，而这么多的工作岗位以及收入稳定的工人群体，又可以为当地提供稳定的消费收入和极大的拉动第三产业的发展，而第三产业的发展，又会带起来一部分群体的收入……这是火车头与火车的关系，只要重汽集团的这个工厂建起来了，就会变成当地经济发展的火车头，至于火车头后面能够拉多少节车厢，那就全看叙利亚的本事了，但即便是叙利亚方面什么也不做，拉个十节八节的“车厢”也完全没问题。
那么自然也就可想而知，郭小平这段时间来面临着来自叙利亚政府多大的“公关压力”。
张起航并不是随口问的，之所以有这么一问，自然是因为他有想法，在听了郭小平这么说之后，张起航随即问道：“老郭，对于这个事情，你是怎么考虑的？”
“张总，不瞒你说，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既然张起航问起了，郭小平也不隐藏，他略略一顿，说道：“站在企业发展的角度，我认为在叙利亚建一个CKD组装工厂确实是有必要的，重卡的运输实在是太占用船舶了，这将极大的提高运输成本，但如果是从国内原来全套的CKD散件、在叙利亚进行总装生产，那就截然不同。
一方面，我们一次可以节省大量的海运费用；另一方面，叙利亚政府已经承诺了给予我们税收方面的优惠；此外，关税这一块也能够节省不少……在叙利亚，汽车零部件的关税要比汽车整车的关税低很多。”
“嗯，”张起航点点头：“你接着说。”
他听不出来了，郭小平肯定要有个“但是！”，下一刻，果然“但是！”就来了……
“但是！”
郭小平加重了语气，用一种格外无奈和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跟咱们重汽集团的员工相比，叙利亚的产业工人素质是真的是堪忧！
为了了解叙利亚工人的素质情况，我特意去叙利亚的几家可以称之为模范工厂的企业参观过，但即便是这些叙利亚政府特意挑选出来给我参观的工厂，里面的工人依旧散漫无比，那懒洋洋和散漫的模样，与几年前咱们国内那些处于半停产状态的企业见面的工人的状态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说劳动纪律，不能说没有，但即便是有，也不多。”
说到这里，郭小平也是格外的无奈：“我确实是认为中东和北非地区是一个很好的市场，处于成本方面的考虑，有必要在这儿搞一个CKD总装工厂，但就叙利亚的产业工人所表现出来的职业素养，我很担心从这个工厂里面走出来的汽车，最终会不会坏了咱们重汽集团好不容易在这块地区打下来的好口碑。”
从郭小平这番充满了怨念的话里面，可以充分感受到郭小平对于叙利亚的产业工人的怨念！张起航有些被他的话给逗乐了，忍不住问道：“真的这么糟糕？”
“就是这么糟糕！”郭小平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老子有一肚子的槽不知道该往哪儿吐”的无奈：“最糟糕的是，叙利亚的这些家伙还特别的没有自知之明，陪同我一起参观的那几位叙利亚政府的官员，还得意洋洋的一个劲的问我‘郭先生你觉得我们的工人的素质怎么样？是不是非常优秀？’，还有一个问我‘我们的工人在你们华夏也应该是非常出色的吧？’……
整个一个国家都是夜郎自大！
张总，您是不知道，要不是为了给他们面子，我都要直接开骂了，就这样的水平，他们是怎么好意思跟我提‘素质’这俩字的？”
张起航的笑容缓缓的收了起来：“这样啊……”
他有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如果整个叙利亚都是一副一叶障目、夜郎自大的模样，那这个CKD总装工厂还真不急于一时，要不然我们给出了各项严苛的规定，对方还以为是我们故意整人呢。
话说回来，华腾工业集团在叙利亚的那个摩托车CKD总装工厂的情况也不错啊，经过培训之后，这些工人的素质不说多么优秀，起码是达到了一个产业工人应该还有的水平的，工作热情也都很高，没有郭小平说的那么不堪啊……
摇摇头，将这点疑惑压在心底，张起航想了想，对郭小平说道：“那你觉得他们对于让我们投资建厂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在这件事上，他们倒是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郭小平倒是实话实说：“我能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希望我们在叙利亚开个CKD总装工厂。”
听郭小平这么说，张起航的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他当即对郭小平说道：“这样，郭副总，你邀请他们来咱们重汽集团参观。”
郭小平听的一愣：“邀请他们来咱们重汽集团参观？”
“嗯，”张起航应了一声，说道：“咱们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看看真正的汽车工业大国的重卡产业是怎么样的，工人们又是怎么工作的。”
张起航还是很谦虚，只说华夏是“汽车工业大国”，没说是“汽车产业强国”，不过这样倒也符合华夏汽车产业的现状，规模是不小，“大”是肯定够大，但论及“强”，就多少有点心虚了……
电话那头的郭小平郭小平，在听了张起航的这番话之后，顿时兴奋起来：“对啊，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
郭副经理马上就明白了张起航的意思：你们叙利亚不是吹嘘自己的产业工人有多么多么厉害、素质有多么多么的高么，今天我就让你们开开眼，让你们看看真正的汽车产业大国的高素质工人是什么样的。
而隐藏在这个参观背后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在看到我们对工人的管理之后，如果你们能够接受这么严苛的管理规定，那咱们就再谈怎么合作的问题，可如果你们接受不了……那没办法了，想要生产出质量合格、品质过硬的重型卡车，就必须配套这么严格的管理规定，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欧美那些国家的重卡汽车参观，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一时间，郭小平心里面又是开心、又是懊恼：这么简单又有效的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