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谎言·下

暮寒戒严后,包括东楼在内的禁区都开始有人把守。谌灏借助着蓝楹的力量勉强摸过了警戒线。

直到站到东楼门口,他才想起了一个大问题——他身上没有那把贴着“东楼”标签的钥匙。

“得,白跑一趟。”他叹道,抬脚轻轻地踹了踹门。

门轴发出略有些刺耳的转动声,原本禁闭的大门启开一道缝隙,楼内的烛光一次两期,逐散黑暗,像是充满诚意的邀请。

谌灏看了眼旁边的蓝楹,她点点头,一边鼓励他进去,一边缩到了他身后。

……蓝楹你大爷的。

他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走进去。与上次一样,在他两只脚都踏进东楼的那一刻,门自动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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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寒戒严后,包括东楼在内的禁区都开始有人把守。这些守卫都是直接从冥灵宗调过来的新人,这次的任务也算是对他们的锻炼。

考虑到不眠不休的站岗又累又掉头发,夏至难得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没有多加刁难,只是向他们出示了信物。

守卫恭敬地低头行礼,让出道。

夏至将信物收回空间石,换出一把钥匙。

那是一把造型古典优美的钥匙,但被不知道哪个混蛋贴了个标签,写了“东楼”二字。明明从来都没见过,却突然出现在她的书桌上。

“希望是恶作剧吧。”她轻声说道。长长的黑色披风曳过躺着落叶的地面,发出细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被无限放大,让她想起斧刃切入血肉时发出的声音。

在使用钥匙前,夏至犹豫了一下,抬手试着推了一下大门。再确认门是锁着的后,她才将钥匙插入锁孔。

不需要任何外力,钥匙自发转动了起来,大门的内部传来哒哒的齿轮转动声,像是无数钟摆在嘈杂。

随后,嘈杂声戛然而止,沉重的大门自动打开一条缝。

她从空间石里摸出几颗明光石,扔进室内。又踹了脚只隙了条缝的厚重大门。将它们完全踹开。

感谢偷工减料的保洁阿姨,这一脚踹下来不少灰,差点没把她呛死。

得反映反映这个情况,扣点工资,她心道。

夏至抽出长刀,接着明光石不均匀的光亮,巡徊于一排排书架之间。她的鞋跟敲在陈旧的木质地板上,木板吱呀中掺着空洞的回响,结合成类似和弦的声音。

她蓦然停住脚步,长刀刀尖刺入地板不过一寸,便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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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情况?”谌灏看着书架上的空格,有些傻眼。

那里曾经放着一个匣子,他曾经手贱打开它放出了一只产生了自我怀疑的魔鬼。

而现在那里空空荡荡。

别说谌灏,就是蓝楹也傻眼了。她嘟囔着不可能,飘上去查看。

“喂,小子。”灰雾凝成的爪子揪住谌灏的后领将他提溜起来,一直拎到可以平视书架的最高一层。

谌灏急忙给自己的脖子施加了一个防护灵术,以免被衣领勒死。蓝楹虚幻的手指穿过他的脑袋,指着书柜内壁上一个方形的木块,问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诶。”他说着戳了一下木块。

“咔哒”一声,木块弹出一个暗格,其中是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纸条。

蓝楹建议道:“要不打开看看?”

“不好吧?”他看着纸条,有些犹豫。

“看看吧,也许是什么藏宝图也说不定呢?”

“藏宝图?”谌灏脑中顿时浮现出了记性不好又妻管严的看门大爷偷偷在藏书室里藏私房钱的场景,当即激动地打开纸条。

可惜这并不是什么藏宝图,纸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打破了一切幻想。

魔鬼看着这张纸条,也忍不住皱了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儿?谌羽约你开房?”

?????

“你一个魔鬼每天脑子里都是什么啊!!!”

突然,像是地震一样,他们脚底震颤不停,谌灏一个趔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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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哟,这玩意看着可不得了。”

木质地板被夏至切了一块下来,露出藏在底下的特殊刻纹。她伸出手想触摸那一层地面,指尖在离它只剩毫厘的距离时悬停了一下,不过数秒后就放了下去。

刻纹所在地面材质很特殊,看上去像是金属,却有有着金属不会有的温润触感。

这样的质地倒是很熟悉。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瞳孔一缩,猛地起身冲到后排一个书架。

还好。

她看着依旧呆在书架上的神匣,稍稍松了口气。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她看了眼脚下已经老化的木地板,蹲下身,将手按在地板上。

明亮的浅紫色直线以她的手心为中心四散开来,布满地面。下一秒,巨大的振动声炸开,就是神匣都只砸出一个浅坑的地板在那一瞬间寸寸碎裂成渣屑,伴随着耀眼的光弹射出去。书架的底端受到完全的破坏,向后倒下,古旧的书籍如落石砸下,施加在其上的防护灵术在触碰到光的刹那失效。已经泛黄的玻璃花窗也因为余波破碎成一地无用的彩色玻璃。

隐藏在地板下的秘密也终于浮出水面——一个祭坛。

与名为龙渊的魔族遗迹内的祭坛一模一样的祭坛。

夏至缓步走向祭坛的中央,柔美的歌声在东楼内回荡,唤醒古老的法阵。

祭坛的刻纹中翻出黏稠如血的褐色液体,虚幻的影子逐渐在她周围显现,与现实交织、重合。

透明的幻影呈现的是灯火通明的完好的东楼内部,黑发的少年站在书架前自言自语。

他面前的书架最上的一层有一个突兀的空缺,夏至眯起眼睛,认出那是属于神匣的空缺。

鞋跟碾过一片狼藉的书与坍塌的书架,她在一块断裂成两半木板下捞出了神匣。谌灏的幻影正站在她眼前,或许是今天夏至的鞋子跟实在有些高,她可以看见他的头顶。

有点秃头的趋势了。

“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神匣,喃喃自语。

她脑中有些画面迅速闪过,像是一条细如蛛丝的线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而当她真要去触碰时,那线便如烈阳下的雪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要尽快离开这里。夏至扫视了一眼被破坏得像是十八个哈士奇蹦迪了一整晚的东楼,觉得就是她早些年闯祸闯得不少,也没搞出这么大动静过,这不趁早溜天知道要赔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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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灏扶住旁边的书架,勉强在震颤中稳住身形。悬在书架边的烛火晃了又晃,终于重新稳定下来。

东楼比他想象得坚固,这种程度的晃动,他人都差点颠了个儿,这里却连本书都没有从书架上掉下来。

“怎么回事?”他问蓝楹道。

蓝楹极度懵逼地摊了摊手,说:“这附近没有生物活动的痕迹。”

“……”这听上去就是个恐怖故事。

不过蓝楹的话倒是让他想起来另一茬事:“对了,你之前发现你的老巢不见了的时候说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

这个问话成功地让蓝楹静默了片刻,才道:“因为守护者是不允许神匣离开这个地方的。东楼根本就是一座牢……”

“等等等等,”谌灏打断了她,“你说守护者?什么守护者?你以前是不是也提起过这个人?”

“我……”蓝楹张开嘴刚要解释,就被另一个声音再次打断。

“此路,不通。”

空灵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回荡在东楼内,让人不寒而栗。谌灏躲在书架后,将头探出去,瞄了一眼。

那是一个身着藏青色长纱衣、性别不明的人影,如同游魂一般手持着长矛悬浮在门口。

蓝楹努努嘴,低声道:“喏,就是他。”

“哟,不错嘛,还能口头召唤啊。”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谌灏抱住脑袋,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东楼找死,舒舒服服窝在寝室里复习文化课不好吗?

守护者举起手中长矛,向空气斜劈而下。整整两排书架被劈成两段,而守护者依然拿着手中的长矛劈砍格挡,像是在与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战斗。

谌灏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个鬼影,虽然很感谢它能把他无视掉,但这种情况真的很瘆人。

藏青色的纱衣被劲风拂起,仿若利刃一般在周围削出刀痕。谌灏快速弯腰,施展防护罩。蓝色的半透明布料刷过防护罩,留下裂痕。

纱衣……藏青色……他盯着防护罩上的裂痕,总觉得这一幕哪里隐约有些眼熟。

“诶……?诶——?!”

藏青色!纱衣!这他妈不是那个什么魔族遗迹里的咒怨祭司的制服吗!

谌灏锤了锤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疼。

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某一刻起就被卷入了一个漩涡,他拼了老命试图游回静海区域,实际却是在朝着漩涡中心奋勇前进。

“这里……真的除了我们和这个守护者外什么也没有了吗?”

“什么也没有了。”蓝楹肯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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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刀穿过长矛的幻影,在祭坛表面带出一圈火花,长矛则将她身后透明的书架分成两半。

夏至跃至圆柱的浮雕上,长矛紧跟其后,扫掉书架上的烛火。火苗窜起,舔舐木质的书架,施加在书籍上的防护灵术闪着微弱的白光,顽强地抵御着炙烤。

她跳下去检查那些书,火焰就在她身边燃烧,她甚至连一点热气都没有感受到。守护者的长矛疯狂地穿刺着,做着无用功。

确定这些书上的防护灵术很坚固怎么烧也没事后,她才抬头看了眼守护者。早些时候在她脑子里断掉的线续起,牵扯出水面下的庞然大物的一角。

塔罗从没有消失——只不过是被分为里外两个维度,就像此刻的东楼。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