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杀与不杀，这是个问题
魔甲虫冲锋在前，在它们后面，是像炮台一样喷射毒液的大蜘蛛。
铁背蜈蚣和赤火蝎从莫尘身后的地下钻出来，向莫尘发起凶猛的攻击。
而当莫尘想要闪避之时，快如闪电的三只紫电貂则迂回阻击，不让莫尘轻易躲开。
雷炎猎犬是当时萧苛能够召唤出来的最强异兽，稳稳守在萧苛的身边，伺机而动。
这一仗萧苛蓄势已久，又是有备而来。
莫尘一直都以为萧苛最多能召唤一只大蜘蛛而已，完全没有想到他能够召唤出这么多的异兽。
惊惶失措之下，莫尘一上来就被这群甲虫蜘蛛蜈蚣蝎子攻击得很是狼狈。
特别是这些异兽大多带有毒性，更是让莫尘吃尽了苦头。
这也是萧苛在第一次与莫尘交手之时发现，带有毒性的异兽，能在攻击中造成额外的伤害。
而且，修行者好像大多都不抗毒。
只是萧苛还是低估了当时莫尘的实力，在拥有妖兽之力之后，莫尘的敏捷与力量都大幅度提升，经历了一开始的慌乱之后，莫尘稳住阵脚，开始反击。
一只又一只的异兽被他杀死，尸体倒在地上，被踩得支离破碎。
萧苛终于意识到，就算自己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依然无法杀死莫尘。
于是萧苛抢在雷炎猎犬的保护下，走了关着小黑的灵兽笼，迅速逃离了莫尘所在的地方。
莫尘愤怒不已，想要去把萧苛追回来，但是他身上的毒素却开始扩散起来，延缓了他的动作，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萧苛逃掉。
这就是在糟老头子的剧本中，莫尘抓到萧苛之后，发生的一段故事。
以萧苛的主角视角来看，当然又是一段忍辱负重，最后又奋起反抗的戏码。
站在莫尘的角度，自然又是一次被突然崛起的主角啪啪打脸的过程。
更不要说因为中了毒，完不成路天远给的任务，莫尘自己又被路天远狠狠收拾了一顿。
只是看着自己后面毒性发作时身体肿胀的模样，莫尘觉得自己的人生明明被安排成了悲剧，偏偏看上去总觉得像是一场荒诞的喜剧。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能够在糟老头子的剧本中出现，萧苛必定不会是一般人。
因为糟老头子曾说过，给莫尘的剧本，主要是跟大佬们有关的主线情节。
所以这个叫萧苛的孩子，跟姓名圈上那个大大的名字，真的是一个人。
天界上神！
入世大佬！
洛琪儿的……弟弟！
莫尘一下子觉得凌乱了。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关系？
再一想想，似乎也挺正常的。
因为原生剧本里，莫尘跟洛琪儿根本就没有多少交集。
洛琪儿本来应该随玄羽无双一起，站在入世上神那边阵营的。
这样一看，她有个上神的弟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而且这也为其他上神与萧苛结成联盟提供了基础的纽带联系。
换言之，人家的这层亲戚关系，本来就不是为莫尘你这个反派配角准备的。
莫尘都快要把自己的脑袋挠得秃了。
如果要斩草除根，莫尘现在就能一巴掌拍死他，可以说完全不用费什么力气。
即使是在原生剧情里，他逃走之后，也应该会要在魔域成长几年，才能积累下足够的实力，与莫尘对抗。
所以现在要杀死他，萧苛应该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但是，萧苛目前毕竟只是一个只有五岁多的小孩，而且看上去又瘦弱不堪。
莫尘觉得很难抉择，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下。
“我们走了挺长时间了，吃点东西再走吧。”
萧苛点头道：“好的。”
莫尘拿出干粮分给萧苛。
莫尘的干粮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些寻常的烤饼。
但对于只吃过黑馒头的萧苛来说，这些食物已经是非常难得的珍品了。
不过尽管这样的食物非常难得，萧苛还是把莫尘给他的一块烤饼分成了两半，其中一半给了小黑。
看到这一幕，莫尘越发觉得有些烦乱，站起身来。
“大人，你在烦恼什么吗？”
萧苛敏锐地注意到莫尘的神色变化。
因为对莫尘的信赖和尊重，萧苛一直没有去听莫尘心里的声音，因为他觉得那样做，是不敬的。
“我……我看那边有条小河，你先在这里吃点东西，我去取些水过来。”
萧苛不知道莫尘大人在烦恼什么，似乎从离开原木城之后没有多久，莫尘大人的神色就有些不太对。
莫尘一直对他很友善，这是萧苛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所以萧苛也很想帮一下莫尘。
“那……我听一下，莫尘大人在烦恼什么！”
这个时候莫尘还刚刚走出两步，眼角回瞟了萧苛一眼。
“萧苛……”
“我真的要在这里，杀了他吗？”
正在啃着烤饼的萧苛骤然听到莫尘心中的念想，如糟雷击，当场就呆住了。
莫尘大人，他想的，竟然是要杀死我？！
萧苛盯着莫尘的背影，握着烤饼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莫尘，在他心目中，就是魔域的神明，是他黑暗人生中的一束光。
而现在，这个神明，竟然心中想的是，要杀死他！
为什么？
萧苛觉得心头一阵发冷，一直冷到全身的骨髓之中。
为什么？
难道，他所有的友善，温和，都是虚假的伪装？
难道，他并不是魔域的神明，而是……魔域的恶魔？
萧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在心底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萧苛，再一次被抛弃了！
因为，那个声音，是来自莫尘心里的声音。
那是绝对不可能有错的！
在魔域的时候，萧苛就是凭借能够听到别人心中真实的声音，才能在许多次提前作出反应，化险为夷。
萧苛神情木然，看着正在大口啃食烤饼的小黑，喃喃道：“所以，这个世界，终究只有你才不会舍弃我吗？”
小黑抬起头看着他，像是发笑一般大大咧开了嘴。
萧苛将小黑抱在怀里，眼神渐渐冰冷。
“可是他那么强，就连魔王那样的人物，也要向他臣服……”
“我们两个，今天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这时，异界守护者的声音在萧苛的耳边响起。
“主人，您不会死在这里。”
“除非他能够将整个异界摧毁。”
萧苛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异界守护者道：“当您成功开启了异界封印之后，您的生命就与整个异界联结在了一起。”
“除非对方能够摧毁整个异界，否则，他就不可能杀死你。”
萧苛的眼神渐渐重新亮起光泽。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异界不灭，我就不会死？”
异界守护者道：“是的。”
“不过，您的身体还是会受伤，会伤痛。”
“但无论您有多重的伤势，源生之泉都可以将您治愈。”
萧苛看看小黑，忽然下定了决心，伸手一招，将小黑送进了源生之地。
“只要他杀不死我，那我终将会有机会。”
“杀死他！”
莫尘走到小河边，掬了一捧水，拂在脸上。
河水很冰，让他有些乱糟糟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一点。
天上的云低沉密布，阴郁灰暗。
莫尘转过头，远远的，萧苛也正在看向他。
自从与萧苛接触之后，莫尘就能感觉到这个小孩对他生出的信赖。
而自己现在却在盘算要不要杀了他。
莫尘忽然觉得有些怅然。
“我曾对他说过，不要成为他最憎恨的模样……”
“我如果今天下手杀死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孩子，我是不是也变成了我最憎恨的模样呢？”
有些发愣地看着那边的萧苛，他已经收回了目光，一口一口慢慢啃着烤饼。
莫尘没有注意到，一直在萧苛身边的小黑，好像没有了踪影。
冰冷的河水在脸上流淌，一阵风吹过，寒意彻骨。
莫尘的心绪渐渐清明起来。
“林晋，玄羽无双，凤瑶，包括吕朝生……”
“这几个人，哪一个现在不比萧苛强得多？”
“特别是小叶子，无敌流的强者，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我如果连这样一个五岁的孩子都畏之如虎，将来又凭什么能够与这些上神为敌？”
“我要成为超越神明的强者，站在这些上神的对面，难道靠的，就是杀死一个五岁小孩子的手段么？”
“如果终有一天，萧苛要成为我的对手，也不过跟上面几个人一样而已……”
“我既然不畏惧其他人，对他，我又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