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泡沫
较真起来，多元宇宙没有一天是完全和平的。
几乎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帝国王朝，发生摩擦，引发冲突，爆发战争。
但被世人所知的寥寥无几。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信息的传播有着先天局限性。
哪怕是互联网之神开创互联纪元，开启即时通讯时代，信息的传播，依旧有限。
因为互联网仅仅解决了“信息承载”环节，对于信息的挖掘、提取、整合，并没有解决。
甚至在“信息承载”环节，也没有做好。
——即，互联网缺乏垂直细分的信息聚合类平台。
因此在互联网出现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很多信息的传播依旧严重滞塞，全靠网友的主动分享，口口相传。
不过，随着互联新闻的出现，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式。
互联新闻对信息内容的挖掘、整合，以及分发，令互联网用户得以“不出户，知天下”。
这种体验，在转化之神传教区战争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经历过“冥神战争”洗礼的互联新闻，早已渡过初生稚嫩阶段。
因此在转化之神传教区战争的爆发的第一时间，互联新闻便紧急启动预案，联动第四天灾，派遣傀儡记者，深入战火前线，直播报道最新战况！
战争，是物竞天择之下，刻入所有物种基因的第一序列要事。
一时间，互联网用户沸腾了。
访问量急剧攀高！
村口草垛旁、酒馆吧台边、苍蝇馆子里、飞艇吊舱中……无数人在第一时间，通过互联新闻的推送围观了这场世纪大战。
虚拟屏幕的莹莹火光，照亮了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
炮火轰鸣、魔法闪耀、斗气炸空、飞艇耀武！
面对残肢横飞，死亡如尘的战争！
有的人被激活根于人性深处的暴力基因，兴奋的瞳孔放大，脸上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惊叹于暴力之美！
有的人看得瞠目结舌口干舌燥，心跳近乎精致，被战火之下人命如草芥的卑微，震撼得恐惧而怜悯。
还有人看着华美建筑轰然倒塌，妙龄女子突兀身死，坐拥魔托的富贵之人，也躲过流弹夺命时，再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心中生出浓浓的满足和幸福感。
贫穷又如何？
至少命还在。
真是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在这场围观中，一个细节不出意外引起无数互联用户的关注。
那就是，包括互联银行在内的互联网之神租界区，几乎全部主动接纳灾民，承担起庇护责任。
他们以互联家居为盾，以天基武器为矛，震慑十八路诸神宵小！
“互联网之神真是仁慈之神啊！你看看转化之神背叛了他，最后庇护转化之神子民的，只有互联网之神！”
“笑话，这不过是收买人心的伪善之举罢了！”
“伪善？如果这是伪善，那我希望伟大的互联网之神可以一辈子伪善下去！”
“有些人，放着明晃晃的现实不看，非要去相信什么阴谋论，没有互联网之神，多元宇宙现在还生活在愚昧无知中呢！”
“希望爆发战争时，你们这些人别往互联租界区跑！”
互联租界区的行为，为互联网之神刷足了声望！
声望这个东西，很神奇。
它没有任何力量，却胜过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因为它影响着人心。
人心这玩意有多玄妙，难以揣测。
非要举个不恰当例子的话，那就是本来在诸多神灵信仰间摇摆之人，最终成为互联网之神的忠实信徒。
很多青年才俊，也将毕生目标列为成为互联网之神的追随者。
互联网之神麾下势力，也随着主之荣耀，耀眼于世。
这件事的影响，还不止于此，它还影响了多元宇宙的房价！
“卧槽！我城市互联银行旁边的房价暴涨200%！”
“666！”
“这是一个悲伤故事，我猜楼主肯定聪明的第一时间去购买的，结果没想到，聪明人太多了！”
“我去，我这边也暴涨了。”
“大家都不傻啊，真发生战争，目前来看，能庇护大家的只有互联网之神啊！”
“我傻眼了，我这边有个厂子，就因为老板是克维尔人，周围房价也跟着涨了，我就奇了怪了，一个克维尔老板有个屁用？又不是租界区。”
“你傻啊，克维尔人资产谁敢打主意？这虽然不是租界区，但也类似租界区啊！”
你看，这就是人心的力量。
一场战争，竟然影响了多元宇宙的房价，这是很多人始料未及的。
同样始料未及的也有众神。
不过，众神对于互联网之神默许行为，倒并不反感。
因为众神要的是领土，以及人口。
只要控制领土，以他们传教蛊惑能力，在时间催化下，足以慢慢将领民转化为信徒。
因此互联网之神庇护市民，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庇护了他们的未来资产。
要说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是星网神系了！
海神和生命之神虽然强大，但终究分身乏术，力有不逮。
面对如狼似虎的众神，即便是插手战局，还是有大量传教区频频失守。
等到他们组织力量，试图反攻之时，一直沉默的互联网之神立马跳了出来。
他以“战争残酷，生灵涂炭”为由，要求双方立马停战，建议通过谈判和外交手段解决争端。
占了便宜的众神，自知不可能再占领更多领土，自然纷纷响应互联网之神的号召。
星网神系见状脸都绿了！
有互联网之神撑腰的众神，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但不打，已经被人吃进肚子里的肥肉，怎么可能再吐出来？
“难道就这么放任他们将我的领土占领？”转化之神怒不可遏的大吼着，声震宫阙。
“转化之神，不是我等不帮你，实在是眼下局面，我等即便是倾巢而出，也无能为力！”海神闻言，一脸苦笑。
“是啊，众神根基未稳，驱逐不难，难就难在互联网之神必然会插手，有众神支持的互联网之神，我们不是对手！”生命之神叹了一口气。
“互——联——网——之——神！”
似要嚼碎的名字，从转化之神牙缝中挤出，冰冷了大殿，寒彻骨髓。
“不过……”生命之神无视转化之神的失态，语调忽然来个转折。
“嗯？不过什么？”转化之神问道。
“不过，如果能分化众神，只要有一半人不再支持互联网之神，那么我们就有收回部分领土的可能！”生命之神道。
转化之神闻言一脸难看。
这简直就是废话！
互联网之神拿他领土为利益，收买众神，众神怎么可能不支持互联网之神？
“我就奇了怪了，这件事中，互联网之神又是庇护灾民，又是给众神撑腰，究竟有何图谋？难道就是仅仅为了报复你，震慑盟友？”海神忽然一脸奇怪道。
“你们忘了互联新闻？”
生命之神双手撑在石桌上，双手交叉，苍老形象中，闪烁着智慧光芒。
“别忘了在新闻领域，互联网并不具备权柄壁垒，但经此一役，互联新闻将成为民众首选，我等再想追赶回来，需要付出千倍万倍努力！呼，好一个战事专题报道！好一个前线直播！”
生命之神的感慨，令海神脸色倏尔阴沉下来。
世人只看到众神褫夺转化之神传教区，赚的盆满钵满。
殊不知，这场战争带来的热点聚焦，已然令互联网之神收割了一大波源质。
互联新闻的快速反应，更是积累了业界口碑，增加用户黏性。
可以想象，未来战事报道专题，必然成为互联新闻常规策略。
星网新闻想要反超互联新闻，将越发艰难！
尤其是互联网拥有海量第四天灾为炮灰，哪里去不得？
星网虽然也能组建出类似的炮灰团队，但终究缺乏相关权柄，成本无疑会十分高昂。
即便是能做到互联新闻程度，也迟了。
还是那句话，任何行业都是第一名吃肉，第二名喝汤，这就是头部效应。
想要反超，必须得做的比第一名还要好，才有可能逐步夺回市场。
星网在没有权柄壁垒的情况下，能做的比互联网还好吗？
说实话，海神一点信心也没有。
“嗯？”
就在这时，一脸阴晴不定的转化之神，眉梢忽然一挑。
“怎么了？”
海神、生命之神立马注意到转化之神的神色异常。
“我知道该如何分化众神了！”转化之神语出惊人。
“哦？”海神、生命之神面面相觑。
“我的人，已经查到互联网之神是怎么搞乱我的传教区了。”转化之神嘴角泛起狰狞笑意。
只是这狞笑中，却不掩恐惧之色。
……
……
“哒哒哒……”
幽幽脚步声，在不知名的大殿外廊中回荡着，高耸入云的廊柱，令行走其中的范伊莱，形如蝼蚁。
事实上，相较于这座不知名宫殿的主人，他确实就是一只蝼蚁。
“哒！”
领路神使忽然站住脚步，差点令范伊莱撞上后背。
“范伊莱先生，我就送你到这了。”
神使侧过身子，让开通往大殿的道路，微微鞠躬，面容平静。
范伊莱点了点头，冲他抚胸致礼。
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幽深如渊的殿内走去。
刚刚踏过门槛，“嘭！嘭！嘭！”大殿墙壁上的魔法火盆，无风自燃，盏盏燃起，照亮整座大殿。
目之所极，撑天巨柱，支起幽深穹顶。
缟玛瑙和龙血石雕琢的狂战士，怒目而立，列于大殿石壁之上，似要透壁而出，轰杀一切亵渎神灵的异端。
范伊莱仅仅下意识瞥了一眼，便吓得脸色苍白，心跳如鼓。
他不敢再打量，低着头，向大殿尽头走去。
终于余光看到台阶之时，才鼓起勇气抬头看一眼，随即噗通一声，匍匐在地，高声赞美。
“伟大的转化之神，您卑微仆人范伊莱，聆听您的教诲。”
因为紧张而变音的声音，在大殿内久久回荡。
“为何背叛互联银行？”
威严之声如钻脑魔虫，钻入范伊莱脑海中，拼命翻阅着他的记忆，令他尘封记忆抑制不住的翻涌而起。
“我没有背叛！是他们逼我的！”
范伊莱猛然抬头，双眸赤红。
他终于看见，大殿之上坐着三名看不清容貌的神灵，想来便是星网三神。
不过，本该战战兢兢的他，此时却被胸中滔天恨意所充斥，根本不顾这亵渎神灵的冒犯之举。
“当年互联银行开疆拓土，我主动报名来到斯泰尔斯，言语不通，习俗不容，是我带领着家仆，辛辛苦苦创建了斯泰尔斯互联银行分部！”
“为了完成储蓄任务，我不惜冒充转化之神信徒，走街串巷。”
“为了说服民众接受互联币，我挨个拜访当地贵族，以自行车、魔托贿赂。”
“为了让他们……”吼到这的范伊莱脸色陡然涨红。
——是契约力量，在束缚着他。
转化之神见状，屈指一弹，李代桃僵，暂代了范伊莱的契约力量。
“但结果呢！我好容易栽出了果树，却被一个纨绔子弟摘了果实！不是我背叛他们，是他们背叛了我！”
范伊莱怒吼着。
“哦，我可怜的仆人，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他们背叛了你，那么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将霍乱散播我的每一寸传教区的？”
转化之神幽幽问道，刚刚碍于契约力量，范伊莱跳过了重要内容。
“这是金融力量！”
明显陷入极端情绪中的范伊莱，愤怒之色陡然转为狂热。
“伟大的互联网之神告诉我们，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有钱，能让战神屈膝，冥神跪伏。有钱，能让死神失业，寿过神灵。”
“只要让转化之神传教区的贵族，见识到钱的力量，他们自然会为了钱而疯狂！”
“我们鼓舞民众消费，超前消费，鼓励贵族开创贷款公司，将钱贷给民众，当民众偿还不起债务之时，秩序自然崩溃瓦解。”
范伊莱表情愈发狂热，在转化之神眼中他的灵魂却在疯狂燃烧。
在契约力量下，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仅仅是简单的借贷，有这么大的威力？”转化之神抓紧问道。
“普通的借贷，当然不可能！想要瓦解秩序，必须要将金融泡沫吹大！”
“我们告诉当地贵族，可以将钱贷给贫民收取利息，再将债权包装成理财产品，再卖给贵族乃至平民，再将卖来的钱，继续贷给平民，周而复始。那么三十亿资金，足以杠杆至三千亿，三万亿，他们用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钱，就能赚到一辈子十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有了这笔钱，他们可以购买海量源质，届时，法神之位触手可及！”
“他们心动了，他们不得不心动，哪怕再有理智的人，看着别人赚钱，也会失去理智！久坐赌桌者，必赌！哈哈哈，这笔钱全是假的，空的，是泡沫，只要有一个环节崩溃，只要坏账率高一个百分点，那么所有环节都将全部崩溃，这将是一场灾难！我们成功了……咯咯……”
满脸狂热的范伊莱吼着吼着，突然口吐鲜血，狂热双眸陡然回归清澈。
他惊恐的看着高居神座之山的神灵，表情凝固的轰然跌落大殿！
他死了，连灵魂都荡然无存。
转化之神、生命之神，乃至海神在这一刻，也宛如失去魂魄，心神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