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深夜来者

虚真道人没有任何犹豫,将这些信息简单汇总一下,尽可能的精简起来,以灵力祭发传音玉简,传出音讯。

不一会儿,万象宗掌教道宫之内,漂浮在虚空掌教面前的那枚传音玉简震颤了一下,而后荡出声音。

那一刻,虚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了啊。

至于虚空掌教,脸色同样是复杂无比,不管是虚冥口中笃定的天武帝,还是虚真推测的血皇谷来人,其实都不是虚冥想要看到的。

传音结束。

虚空掌教呆滞住了。

而一边的虚冥,竟然激动的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师兄,是陛下,果真是陛下,哈哈……陛下真的来了!”

“师兄,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万象宗,从来都没有啊!陛下君临西天域,是一定有大动作的,一定有!!”

“师兄……”

虚冥这发现自己失态了。

他赶紧安静了下来,有些不安的看着掌教师兄,而后试探性的说道:“师兄,陛下……陛下比西天域的任何人都值得信赖的!”

但,虚空掌教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此时的虚空掌教内心是震骇无比的,他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因为天武帝的登临意味着之前他的所欲偶推断都是错误的。

而摆在他面前的那些事实,又是那样的颠覆认知和不可置信!

血轮王是死在大汉的手中的。

强如元青子那样的化神境至尊,也依旧不是大汉的对手。

那只是一介蛮荒之境的小小王朝啊,怎么可能呢?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啊?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天武帝来西天域到底要做什么?难道真的如虚冥说的那样,要进军中土世界,颠覆整个修真界的格局?

那是天下大乱啊!!

“师兄?”虚冥道人再次轻呼道。

虚空掌教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他眼色复杂的看着虚冥,尽管不愿意相信,但依旧是无奈,只能深叹了一口气,问道:

“虚冥,你告诉本教,大汉到底要做什么?”

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突然问到了虚冥的头上,他也愣住了。

仔细想想,他在大汉算个什么啊?他又怎么知道帝尊的战略到底是什么呢?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

虚冥深吸了一口气,道:

“师兄,具体如何我也不知,但有一句话,我想应该是没错的,那便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汉之于南苍域,如金麟之于鱼池,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话其实说的很明白了,就是大汉不满足于那个蛮荒之地。

“好一个注定的,但你别忘了,而今的血皇谷圣地是你们大汉的死敌,至于西元宗,也早晚站在了你们大汉的对立面,你们大汉拿什么去挑战那尊底蕴万年的超然大物??”

虚空掌教怒目圆瞪,厉声质问道。

他很恼怒,十分的恼怒!

其实他不在乎大汉的战略是什么,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想上天都行。

可是,为什么要牵扯上我万象宗啊?凭什么要把我万象宗拉下水啊?我……我万象宗不想掺和,也赌不起的啊!

虚冥其实很能理解掌教虚空。

到了这个局面,其实他已经没什么可说了,轻叹了一口气,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师兄,咬牙,道:

“师兄,这些问题我无法回答,但很快,等陛下登临万象宗之后,他会给师兄一个满意的答案的!另外,我也相信,如果师兄执意抵触的话,帝尊是绝对不会为难万象宗。”

虚冥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虚空掌教也无话可说了。

而且他明白,跟虚冥说太多没什么意义,一切只有等天武帝的亲临。

虚空掌教也只是烦躁而已,其他的没什么,更谈不上什么惧怕。

不过是蛮荒之境的小国而已,就算是拥有坑杀元道三子的战力又怎么样?他天武帝是绝对不敢欺压万象宗的,否则的话,面临的将是整个西天域的震怒!

“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虚空掌教就此作罢。

他没有再次传音给虚真道人,也没有将这个绝密信息告知除去他和虚冥之外的任何人。

他只希望,能尽可能的低调的将天武帝送走。

……

仪津古城。

此时已经是夜里凌晨了。

赵元开一直在上房之内静坐着,沉思着。

雨化田领着小女孩去了一趟当铺,本来遵从赵元开的命令将那枚随身佩戴的帝玉给换成金币,但那家当铺的老板却死活不敢接受,亦或是接受了,却只要给出一万枚金币!

那枚帝玉确实价值不菲,但也不至于换一万枚金币。

最后雨化田拿了一百枚,留下帝玉,而后牵着小女孩的手去了一趟仪津古城之外的老桥镇。

老桥镇,顾名思义,因一座老桥而得名。

雨化田归来的时候,是晚上的九点多钟,跟赵元开汇报了一些事宜之后,便再次出去了。

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调查整个仪津城。

不对,不能说算是调查,严谨来说应该是调研。

关于小女孩的身世,赵元开也有所了解,小女孩名叫马小玲,很普通很普通的名字,家住老桥镇,父亲一年前随着镇上的猎队进山,遭遇了兽袭,直接丧命,只留下体弱多病的母亲和还在襁褓之中的妹妹。

仪津古城的底层现状是很残酷的,虽说周围尽是大山,物产丰富,但事实上全部都那些个世家大族所掌控着。

想要生存,要么就去给那些世家大族打工,是他们圈下的山地之中狩猎或者是种植灵草等等。

要么,就自己去那些无主的深山密林,拿着命去撞大运。

马小玲的母亲就是因为实在没办法,铤而走险,独身去了石稽山,好不容易挖到了一棵龙心草,可结果却遇上了赤炎蟒。

应了那句话,女人本弱,为母则刚,马小玲的母亲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和斗志,竟然真的将那株龙心草带了回来,但人却差点了丢了命。

也正是因此,才七岁的马小玲被迫无奈的将那枚龙心草藏在怀中,想要拿到仪津古城里头交易掉,换上一枚金币就能养活他们母女三人一年。

其实仪津古城的规矩倒是不错的,宁家立的法,严打强买强卖杀人越货,当然了,宁家人除外!

很不幸,马小玲遇上了宁家少主,这才有了后续的这些事。

赵元开在听闻雨化田汇报这些的时候,脸色平静如水,亦如他自始至终没有亲口问过马小玲的名字一样,他的慈悲是到此为止的。

在这样的世界,像马小玲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

甚至,二十年前的大汉,那底层的百姓过着的不也是这种人命如草芥一般的黑暗日子么?

赵元开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东方的城主府大火愈演愈烈,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赵元开对此略微感到意外,但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有些唏嘘感叹。

看了一下手中的怀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赵元开不禁蹙眉,沉吟了一句:

“火都放了,人还不来吗?”

话音落,便听着客栈面临的大街西侧突然一阵人声嘈杂,有大批的人马在朝着这个方向疾步走来。

赵元开的嘴角上扬,果然不出所料啊。

不一会儿,那队人马便到了客栈门前,为首的是一位老人,长袍披身,威压不弱,俨然是仪津古城之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跟在他身后的也无一弱者,各个身披华服或者劲装,器宇不凡,应是世家之中的核心人物。

赵元开就站在窗前,上房之内没有点灯,他那么静静的站在黑暗之中俯视着下面的那些人。

让他颇感意外的是,人群之中竟然还有一位女子,正值妙龄,美艳动人,就站在为首的那位老者侧后方。

这些人站在客栈门前,毕恭毕敬,那长袍老者更是卑微客气到了极点,冲着客栈拱手,小心翼翼的呼道:

“掌柜的可在?”

客栈门打开了,开门的伙计揉了揉蓬松的眼睛,一细看,吓得一哆嗦,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后颤声喊道:

“掌……掌柜的!”

赵元开看了此幕,不禁想笑,这时上房门外有所响动,是感知到了动静的杨戬悄无声息的守在了门口。

掌柜的出来了,竟是直接跪了出去,哆哆嗦嗦的叩拜道:

“小人该死,小人不知张家主大驾光临……”

“掌柜的快快清起,可不能这样啊,我张某人深夜拜访其实有劳于掌柜的啊!”那位长袍老者扶起了掌柜的。

可越是这样,掌柜的就越发腿软啊,连话都说不清了。

赵元开看到这儿,便没再理会了,而是回身,点亮了桌子上的那盏烛灯,静静等候,冲着门外沉声道:

“杨戬,你进来吧,门开着便是。”

杨戬推门而入,上房的门便就此敞开了。

不一会儿,掌柜的似乎是连滚带爬的上了楼,站在门口还未说话,赵元开便摆了摆手,道:

“让他们上来。”

“呃……好的好的,小人这……这就去传话。”

片刻之后。

噔噔噔噔……

是十分小心翼翼的上楼脚步声。

赵元开端了桌上的那杯茶,轻轻浮动,抬眼淡漠的看着上房门外弓着腰的那四个人。

为首的便是那长袍老者。

身后两位年轻人,一男一女。

最后一位则是一位气息内敛的中年人,在刻意的龟息着自己的修为波动,但赵元开一眼便看出其闻道境三重的境界修为!

这可就有意思了啊。

西天域其他地方赵元开不清楚,但目前这个南诏国是有一条死规矩的,那就是凡俗势力之中是不允许供奉修士的!

直白来说,这仪津古城之内,哪怕是之前的城主府宁家,也不允许有闻道境以上的修士存在。

但宁家特殊,因为有虚云这层关系在,所以黑甲卫之中出现了三位修士。

不过最高修为,也是闻道境三重。

赵元开静静的看着眼前老者,没有说话,不置可否,却有一抹骇人的威压弥散在整间上房之内。

门口四人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但态度很干脆,直接叩跪在地。

“小人仪津古城张家家主张学道,身后小人的犬子和小女,以及家中的护卫大教头,特来拜会公子!”

张学道颤声说道,而后直接跪拜在地。

赵元开依旧是面无表情,搁置茶盏,轻呵一句:

“说事!”

只有两个字。

语气也是云淡风轻的。

可伏跪在地的张学道却心胆一颤,额头一片虚汗。

“小……小人……”张学道支支吾吾,索性一咬牙,豁出去了,“回公子,张家在这仪津古城之内受城主府宁家欺压已久,屈辱不堪,却不敢怒言半句,昨日公子出手灭了宁孝泉和他的黑甲卫,此举让小人振奋无比,小人……小人叩谢高人仗义出手的……”

“我不喜欢听废话。而且,时间也很晚了。”突兀间,赵元开打断了张学道的话。

场面骤然一静,气氛冰凝到了极点。

张学道吓得不轻。

但突然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牙一咬,抬头,道:

“高人,城主府的那把火就是我张家放得!我……我张学道代表仪津古城张家氏族七万族人,愿誓死追从公子足下,甘愿为奴为俾,赴汤蹈火!只……只求公子不嫌弃!”

言罢,直接额头砸地,头破血流。

立在一边的杨戬显然是始料未及,愣住了,有些呆懵的看着上房门口伏跪着的那些人。

他转脸,看着赵元开,一脸迷惑啊。

但赵元开却笑了。

起身,负手缓缓走到了张学道的身前,俯视着匍匐在脚边、且满头白发的张学道,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

“誓死追从,为奴为俾?你知道我是何人不?又可曾想过,今日拜在我的足下之后,将会面临着什么?这里毕竟是南诏国的领土,是万象宗的镇御之境,而我可不是这里的人啊!”

匍匐在地的张学道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他沉默了片刻,咬牙,无比笃定的颤声回道:

“小……小人既然来了,便是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小人相……相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