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久远的记忆

夜。

天空中，一团火焰直坠入地。

妖圣抬头，从迷醉的盛宴之中清醒，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抓起身边的九扶剑。

忽然看见狐臣撒开腿就开始往外跑，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丑陋姿态，冲向城外。

圣城之中都是拥有极强力量的妖怪们，狐臣不至于被天上的火焰吓到了吧，但是，妖圣也不确定。

自从一百七十年前与柯华敬物那一战以后，他就陷入了一种疲惫的状态，对什么都感不起兴趣，对于战斗，更加是选择逃避，他都不愿意揭穿那灵宝大监若有若无的野心，无视了妖林之中所有反对和人类交好的声音。

从那一战起，他失去了凤凰述，失去了最强者的尊严。

但是他生不起夺回妖族尊严的野心，实在是因为，柯华敬物太强了，强到他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战胜对方，并且只能心服口服了。

柯华敬物跟他说，只要他和他联手，就能够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征服，就连那吃人吃妖的魔域，也可以大胆地征服。

妖族和人族将会走上新的巅峰，一切都将比之前好。

其实那场所谓的十天十夜的战斗，只是战斗了一天一夜，就结束了。

妖圣败地很彻底，柯华敬物手下留情了，并且只是借看了凤凰述，还让他的后人，那个他最疼爱的孩子，柯华灵途亲自送来。

战斗了一天一夜，其余九天九夜，都是柯华敬物在说着，人族和妖族一旦合作，一旦友好相处了，这个世界将会变成怎么样，给了妖圣画出一张大大的饼，并且还有一副很棒的蓝图，最后，妖圣以手下败将的身份，稀里糊涂地心服口服，同意了那个契约，背负了所有妖族的歧义，不再理会圣城之中质疑他的声音，退居幕后，将一切都交给了狐臣打理，而他，便天天酒林肉池，纸醉金迷。

但是，那之后，也确实如柯华敬物所说。

妖怪和人类是真的能够合得来的，它们一起建造了北境武定城，对于武定城的建立，圣城之中所有的妖怪都是持反对态度，但是挨不过妖圣陛下的意见，依旧是没有任何阻拦地，让柯华敬物在北境建立了这样一座重镇。

那是一座堪比柯华敬物本人实力的巨大城市，一座集合了无数的聪明智慧，那叫做竹河的工匠用尽一切办法，甚至还因此成仙，才缔造出来如此宏伟的城市。

妖圣曾经远远地看过。

如果不是他自己的自尊心作祟，那武定城候该是他才对。

柯华敬物早就在诉说蓝图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武定城交给妖圣掌管，并且会留下妖族能够理解的御物符文，这一点，妖圣毫无疑问。

柯华敬物回去以后，也因为这件事情，当上了延凤的武皇。

他的一言九鼎，不会有假。

但是妖圣放弃了，只是默默退回了北境妖林，目睹着雄城崛起，不断地释放利民的政策，招揽了不少的妖怪进城，和北地大多数的居民。

慢慢地，圣城之中漫骂他的人变得少了，因为，真的有妖怪被人类接受了。

还和人类做起了生意，人类战战兢兢地和妖怪首次达成了合作，那个项目叫做妖蜈车城。

没有想到，笨拙的妖蜈，居然有一天能够成为第一个被人类接受的妖怪，虽然只是低级没有灵智的妖怪，但那也是一种进步，妖蜈车城的驿站遍布了延凤国，从北境妖林的深处，到延凤国每一个角落。

并且，妖怪也可以搭乘，视目的地的不同来收费，那费用也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来了。

于是，很多妖怪离开了妖族圣城，到了北境其他地方去，也很多妖怪去了延凤国其他地方，甚至还有更远的庆宜国、弘治国等等。

妖族真的像是柯华敬物所说的那样，慢慢地被所有人接受了。

还慢慢地走向了繁荣。

那种叫做屋子的东西，开始在简陋的圣城里搭建起来。

叫做竹河的仙匠，不计前嫌地派人过来，在妖族圣城搭建了一座又一座的宫殿，妖族的尊者们这时候才有了上位者的感觉，原来，那些宫殿是这样做成的，竹河又毫不吝啬地教授炉妖如何制造房子，但是御物术这些，炉妖却不屑于一学，但是好在延凤国内每一个一流的学宫内，都有开设御物课程，第一任先生都是从神斧局派出去的，并且，这些学宫的门槛就连妖怪都可以进入学习，也就是说，以后的妖族，也可以靠自己制造出那强大的武定城。

这让妖圣又感到了很欣慰。

于是，他的酒又更加醉人了，他不愿意去看到，这一切的后果，都是因为自己输给了柯华敬物的原因，这叫输得心服口服啊，难怪，柯华敬物会成为这天地之间最强者，并且能够替代他，甚至，丝毫不顾忌地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身为妖族领袖的自己。

柯华敬物的心胸，古往今来，都非常罕见，更加是令妖圣更沉浸在酒池肉林之中麻木自己了。

这世界上，并不缺少他。

但是，今晚，他的酒意被那天火坠落稍稍地惊醒了一些。

那天火之中包裹着一代绝世强者，以他的目力去观察，差点以为那是一个普通人了，但若是普通人是阻挡不来那天火焚烧的，分明就连一根汗毛都没有焚烧到。

这时候，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狐臣要跑。

他不怪狐臣，狐臣还有很多布置，需要去完成，不能死在这里。

妖圣深感如此，自己也不能死，但是也不能这么跑了。

他握紧身边的九扶剑，冲天而起。

有史以来，妖圣第一次离开了他的深宫，为了救下这一城妖民。

他想到的是，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柯华敬物的一切就会白费了，流散在外的妖族尊者们并不会按照他的意志去安安静静地等待妖族发展，必然会借着复仇的名义，祸害人间，那时候，没有了自己，妖族又如何能生存呢？

可来不及想，他已经接触了那天火之人，微微一挡，立刻就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