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女神之名

“叮铃铃。”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克里斯推开了书屋的门。

与想象中的一样，里面昏暗一片，甚至连柜台上的煤气灯都没有打开，只余下炉火，照亮了休息区的一小片地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书屋管理者的节省，并不下于克洛艾了。

“来了，”与往常一样，亚当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坐在背靠着壁炉的沙发上，他的手指头轻轻敲打着珐琅杯五彩的外壁，玛丽坐在他的旁边。

而在客位上，坐着一个陌生的人。

“您好。”那人站了起来，向克里斯行了一个古老的宫廷礼仪。

眼神微凝，作为学习古弗罗米亚语出身的克里斯一眼就看出来，这种繁复的宫廷礼仪起源自一千多年前的古弗罗米亚帝国，如今早就被取缔，消失在脉脉长河之中。

“尤尔西斯·帕什，一位高贵的...”

亚当粗暴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说道：“一只肮脏的吸血鬼。”他的眼睛里闪过厌恶的情绪，看来与尤尔西斯并不是很对付。

尤尔西斯倒也不恼，只是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他的手掌有着女人一般的柔腻，但却骨节分明。

“您好，克里斯·路德维希。”克里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与对方握了握手。

这家伙既然可以安安分分的坐在书屋，想来与自己没有什么威胁，就算是吸血鬼...哦不，血族...这个世界上居然有着血族存在？

克里斯下意识看向对方的眼睛，狭长的眼眶里面，拥有着一对竖着的，隐隐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瞳孔，就像某种猫科动物一般，给人以极度不舒适的感觉。

尤尔西斯今天并没有穿那件立领的暗红色斗篷，整体而言朴素了不少，里面依旧是白衬衫加黑色领结的搭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燕尾西装，看起来十分绅士，打理整齐的黑色卷发在额前落下一缕，为其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继续说吧。”亚当看了克里斯一眼，示意其坐下之后，缓缓说道。

尤尔西斯很有礼貌的对着克里斯笑了笑，他并没与释放自己血脉中的那种压迫与高贵，准确来说，和上次亚当去摆放自己不一样，今天，自己找守夜人，是有事相求的。

沉吟了一下之后，尤尔西斯说道：“我被人盯上了。”

亚当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大概从昨天子夜开始，一群渡鸦出现在我的城堡附近，那些肮脏的东西，停留在我的院落里，城堡上，一开始我并没有太在意，就命令卢比...我的管家，你们有见过，命令他去驱散那些东西，毕竟我家那些可爱的小蝙蝠，也需要栖息的地方。”

亚当脸上又出现了厌恶的情绪，兴许是被可爱的小蝙蝠这种形容给恶心到了。

克里斯眼神闪烁...渡鸦，是从昨天子夜开始出现在布图市的吗？他想起了自己刚刚遇见的，那位神秘的女巫会首领，渡鸦，那种强大的压迫力，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是背脊发寒。

克里斯能够确信，如果对方想杀自己，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够了。等阶五？等阶六？还是等阶六往上的，那些恐怖的隐秘存在？他不知道，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命运途径等阶一。

要想掌控命运，必先拒绝命运。

“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尤尔西斯的话打断了克里斯的思考。

“从那以后，渡鸦变得越来越多，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直到今天凌晨，冥冥中感觉到了一种邪恶的窥视，亚当你明白，血族的第六感究竟有多强大。”

“但面对那种窥视，我屈服了，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面对...亲王殿下...”尤尔西斯说着，竖直的瞳孔中不加掩饰的向外散播着恐惧。

恐惧，对于一名血族来说，是极度肮脏的情绪，因为血族一直秉承着血统的高贵与优雅，就算面对死亡，他们也会挺直身躯昂起头颅。

但尤尔西斯却感觉到了极端的恐惧，并且一大早就来了守夜人分部。

“就算如此，”亚当放下杯子，面无表情：“凭借守夜人的力量，也难以抵抗那样的存在。”

言外之意便是，爱莫能助了。

但尤尔西斯却是突然笑了笑，说道：“亚当，我知道守夜人总部派了谁过来，布图市，已经成为了旋涡的中心，我们身处漩涡之中，谁也无法跑掉。”

最终，尤尔西斯还是留了下来，答应了亚当提出来的几个条件，站在生命面前，这位高贵的血族多多少少有些显得，没有什么骨气。

亚当与玛丽并没有在书屋呆太久，外面有着太多的事情等待它们去处理，而克里斯，便被留下来看家。

与一位血族同呆一个屋檐下，克里斯到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而且尤尔西斯看起来与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当然，对方在说话的时候，还是会有意无意暴露那两颗尖利的长牙。

“路德维希，一个古老的姓氏。”尤尔西斯一边喝着红茶一边说道，他的鼻梁上挂着一副小巧带有长金丝链条的金框眼镜，另一只手端着一本书。

并不是神秘学的书籍，只是一本普通的文学书籍。

南法朗西帝国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军事帝国，虽说贵族大多数都从军事成就中选拔，但自从威廉的祖父威廉一世以来，对于文学便格外推崇，当时推出的《新文法案》更是保障了作者的自由撰写权，让居于王权与教会权力之下的作者，也能自由撰写自己想写的东西。

“您知道路德维希？”克里斯起了兴趣。

“当然，”尤尔西斯看了他一眼，放下书，有些认真的说道：“我也是从卡斯兰卡过来的，难道...您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南法朗西，究竟有多高贵吗？”

克里斯摇了摇头，在印象中，路德维希与其他姓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父亲的的确确是从外地来到这儿的，难道...父亲是从卡斯兰卡一路过来的？

卡斯兰卡位于南大陆腹地，离位于东北角的布图市，有段不近的距离。

“那就难怪了...”尤尔西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问道：“伊西丝有找过你，对吧？”

克里斯点了点头，伊西丝昨天就来拜访过自己，而且临走的时候说，自己也叫路德维希，这让他十分在意，难道...一时间，克里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你猜对了，”尤尔西斯就像是知道克里斯内心的想法一般：“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来自同一个家族，路德维希，一个神秘、高贵的，甚至可以说是真正掌控着南法朗西帝国的家族。”

“也许您想错了。”克里斯说道。

“不会的，你知道路德维希家族的起源吗？”尤尔西斯问道。

克里斯自然是摇了摇头。

“路德维希家族的起源要追溯到众神之战时期，当时，命运女神联合其他四位神祗，推翻了旧日神主的统治，为世界建立了全新的秩序，当时的五位正神共同扶持一位人类贤者，建立了古弗罗米亚帝国。”

“但是后来，命运女神与诸光之君之间的决战让这个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帝国分崩离析，南北大陆分离，大战之后，世界正式进入了神隐时代，也许是不甘失去对于人间的控制，命运女神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血脉。”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支血脉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深不可测，最终掌握了南法朗西帝国的一切，并推崇他们的祖先...伟大不朽的命运女神作为唯一的信仰。”

“这个家族的名字，就是，路德维希。”

“而命运女神的名讳，就是，路德维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