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怪婴

看着碎裂成一地的破碎残肢，克里斯脸上的神色难看，那种隐隐的恐惧溢出紧绷的面庞，还有沉重的呼吸，道出了他心中的极度不平静。

黑暗中，亚当手中提着一把约有一米三长，银白色可折叠的军刀，刀刃轻薄，沾染着红黑色的血迹，军刀手柄的位置，有着一个眼睛图案的纹章。

克里斯从未见过亚当使用过除银白色左轮外的其他武器。

亚当沉默着，用自己的风衣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瞳孔隐隐闪烁着金色的光彩。

身位黑夜途径等阶三的黑夜使者，亚当在黑暗环境中本就有着特殊的加成，这也是他敢只身一人跟随即将完全失控的老库奇，闯入钟表店的原因。

“不要相信任何人...”亚当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擦拭完刀刃之后，他转头看向布满血肉与粘液的走廊，说道：“每一扇门后面都是一个独立的时空，那家伙就藏在某扇门后面。”

“实际上从我们上二楼开始，所看所感的，就已经不是真实的。”

“已经完全失控了吗？”玛丽眉头紧皱，纵然眼前这个亚当出手击杀了刚才的怪物，但她依旧无法确定面前这家伙，就是真正的队长。

“不清楚，但...也相差不远了，”亚当左手拿着左轮手枪，右手提着军刀，“玛丽，对待失控者不需要有任何的同情，因为他们，从失控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话语中虽然说着玛丽，但亚当的目光却一直落在玛丽身旁的克里斯身上。

这让克里斯隐约有些汗毛倒竖的感觉，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能够强烈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间，都是那粘稠的腥臭味，这对于有着轻微洁癖的他来说，无疑是令人崩溃的事实。

“走吧。”亚当并没有停留太久，和玛丽一样，他也始终谨慎的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在异常事件中，不要相信任何人，已经成为了生存在世界阴暗面每一位守夜人心中的法则。

经过亚当刚才走出的那个房间，克里斯下意识朝里面看去，昏黑一片，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可以看出这是一间书房，里面大部分的陈设都已经被破坏了，一滩滩半透明的绿色液体附着在倒塌的书架上。

库奇钟表店的二楼结构十分简单，走廊两侧一共分布着四个房间，最外面的是书房，中间左右两个分别是主卧和次卧，最里面的小房间应该是洗浴室。

说实话，布图市大部分的独栋房屋大概都是这样的构造，走廊的尽头则挂着一幅命运女神的画像，只是已经被捅了一个大窟窿，原本摆放在下面的大花瓶也碎成了一地的碎片。

亚当走到了书房斜对面第二扇木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没有犹豫的直接出刀。

刀光凛冽，如黑夜中不朽的晨光，在刹那间将原本坚固的实心木门劈了个粉碎。

橘黄色地光...如最温柔的水从房间中泼洒出来，就如同陷入了一场最美妙的回忆，这份温暖，让亚当脸上钢铁般的坚毅都融化了一些。

亚当说过，每扇门后都是另外一个时空，这扇门后自然也不例外。

里面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的房间，一张有着保护栏杆的白色幼儿床，房间中央的海蓝色与红色交织的地圆形地摊上面，放着一个还在不停摇晃的木马，周围零零散散洒落着一些小玩具，或是积木。

窗帘是咖啡色，带有白色的纱帘，房间中央悬挂着一个还行模样的吊灯，墙壁上的壁炉用铁网封死。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孩子的卧房。

“呵呵呵呵，哈哈哈，呵呵呵。”突然间，如同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响起，克里斯只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产生了一种恍惚，一道道小孩的虚影出现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这是...老库奇的孩子吗？克里斯清晰记得，老库奇曾给自己还有克洛艾讲过他孩子的故事，而为了纪念他那在战争中死去的孩子，老库奇特意做了一个倒走的钟。

当时克洛艾想买下来，但老库奇表示，那是非卖品。

“呵呵呵，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吗？”一个个孩子的虚影回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三人。

这些虚影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如同笼罩一层薄雾一般看不清楚，但却能强烈地感觉到，那种属于幼儿的天真与喜悦，他们有的正在搭建积木，有的骑在木马上面摇摇晃晃，有的正坐在壁炉前，拍着巴掌看着炉中腾腾升起的虚晃火焰。

这种简单平和的光影，竟带给克里斯一种久违的温暖感受，他能顾感同身受到那些孩子虚影身上的情绪，那种心安的，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情绪。

他回想起自己童年时候那极为稀少的温暖时光，那种无忧无虑的天真岁月，除去与克洛艾相处这些天外，那段时光可以算得上是自己人生中最美的日子，是生命中的钻石，是人生中的黄金。

要知道，克里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见证利益场上的离合悲欢，阴谋与背叛，再也没有体验过人性中，最为单纯的温暖。

一切美好的，注定都不能长久。

“幻象。”亚当的声音冰冷。

然后一道道刀光倾泻而出，在橘黄色地温暖光线中，这些刀光竟呈现出黑夜的色彩，即最浓重的黑暗。

那些充满着天真烂漫的虚影，在一道道刀光中不断湮灭，原本祥和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变成灾难的修罗场，孩子的笑声变成悲呦的大哭。

“不！”克里斯尖叫道想要上前阻止，但玛丽伸出了手制止了他的行为，并且冰冷的说道：“不要被幻象蒙蔽了双眼。”

克里斯双目圆睁着，情绪慢慢缓和下来，其实他明白自己所看见的都是幻象，但依旧不受控制的陷入其中，下意识希望那种温暖能够一直持续，一直持续，甚至由心中发出，想要变成小孩中一位的感觉。

“呀！”随着房间中最后一个孩子虚影湮灭，温暖的光如潮水般褪去，就像被掀开了伪装，干净的房间逐渐变得斑驳，幼儿床崩塌，木马失去了头颅倒在地上，海星吊灯碎裂得不成样子，而在房间中间，一个奇怪的生物，正在发出震耳的嘶鸣。

因为恐惧，克里斯不受控制的慢慢后退着。

这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如婴儿般肥胖巨大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翻卷的红白色皮肉，那肥硕的头颅就像是在水中泡了几天几夜一般，肿大的五官挤在一起，流着黄褐色令人恶心的液体。

从怪物的身体里，伸出一条条被腐蚀的不成样子的肢体，就像八爪鱼一般在空气中不断舞动着。

“呕...”强烈的腐臭气味下，克里斯终于是扶着墙吐了。

“退后。”亚当神色凝重，在这个怪物身上，他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要用牌吗？”玛丽眼中虽然也有恐惧的色彩在浮动，但还是保持住了绝对的冷静，她的手上捏着假面骑士的卡牌，只要她想，就可以随时激活。

亚当制止了她，说道：“留给正主在用吧。”

面前这个丑陋的怪物，居然还不是正主，克里斯用手抓紧了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的胃已经被吐空了，胃酸占满了喉道。

“冷静下来。”玛丽拍了拍克里斯的后背，“以后，你还会经历，比这更加恐怖的东西。”

作为并没有多少战斗力的歌者途径，还是等阶二，玛丽在亚当的指示下选择了退后，她能动用的能力十分有限。

永恒歌者，是虚无中最为神秘的神灵，但歌者途径在达到高等阶之前，缺乏有效的攻击能力，这一点一直为人所诟病。

黑暗中，亚当的黄金瞳再次燃烧了起来，此时的他，就像一头觉醒的远古巨龙，灼热的感觉不断在胸膛中回荡，银白色的军刀上，火焰喷涌而出，诉说着其主人，不朽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