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瑟拉娜
“我知道你想和我一起,但这件事我必须独自面对,我们会再度相见的,我保证。”——瑟拉娜
“赞美斯坦达尔,今天我终于进入了幽空地穴,谁都绝对不会想到,它就在我们警戒大厅的上方,石山的一处断崖岩壁上。似乎是因为长久不被人打理台阶都被掩埋在了积雪之下,差点被我错过,还好一块石头绊倒了我的脚,让我发现了积雪下面的石阶,这一定是圣灵的指引。”
“洞穴前段是标准的诺德人挖掘的山道,通道粗大扭曲,石壁极为不平整,到处充斥着不规则的凹痕,我甚至能看出魔法轰炸的痕迹,难以想象如今敌视魔法的诺德人在第一纪元就已经将魔法利用到了他们死后的生活里。没错,各种痕迹都显示这里是一座第一纪元时期传下被遗忘的诺德墓穴,但我获取的资料显示并非如此。山洞里比外面还要寒冷,愿斯坦达尔保佑。”
“一段坡度向上的路程之后,第一座山洞出现,按照诺德人的惯例来说,这里是举办祭祀仪式悼念亡者以及守墓人所居住的地方。山风帮了我很大的忙,让地穴里面的积雪不至于无法行走。”
“果然没错,我在墙壁上看到了火把和熏香遗留的痕迹,它们在黑暗中冷却了数千年之久。第一座墓室中间依旧有瀑布冲下,我应该庆幸千年流淌的雪水没有让这片洞穴倒塌。诺德人的墓穴中都有这样一条溪流,从地下横亘整座墓室,这是他们风俗的一部分,承载着渡的含义。水很清凉,可以直接饮用,这很正常,毕竟我们的警戒大厅日常饮水都源于石山。”
“守墓人的石头小屋门开着,似乎代替他的主人在欢迎我的到来,但如果他真的起来欢迎,我就要用斯坦达尔的恩赐送他前往松加德了。诺德人为什么将守墓小屋修成堡垒的模样至今仍然存疑,在这里我找到了几瓶治疗药剂和破烂的书本,有关于祭祀等方面,我将它们一起放到了守墓人封闭石棺边的桌子上,这段期间内它没有试图苏醒。”
“墓穴的正门口栽种着几株雪果,大概是这里守墓人的个人喜好,不需要阳光的果实在这里已经成熟,味道不错。我捡了几根旁边木车腐烂的车板,煮了点溪流中的清水,这次出发没想到真的能找到地穴,我的储备不够充分,雪果很好吃,但太少了。”
“铁质的大门似乎生锈坏掉,我拉了几次机关没有反应,幸好它是开着的。刚进入墓道的第一段行程我就看到了垮塌的石壁和从中间断开的铁棺,里面的尸鬼不知去向,也没有外力影响的痕迹。这在天际的各种墓穴里面都很常见,源于诺德人抛弃的结果。墙上的几支火把勉强能用,我拿了几根放在包里,接下来的行程才是真正的危险。”
“外面墓室的溪流直接流到了这里,这在我以往的探索里面都没见过,是个好消息,证明了我的资料没有错,地穴中隐藏着秘密。两边的棺木或者被掀开或者紧紧封闭着,走过这段路都没有尸鬼出现,这很不正常。”
“流水经过一个转弯从黑铁闸门流进了墓穴后方,我的预感没错,工整的水道果然是人为修建的,但是谁?为什么以前在其他墓穴的诺德人没这么干过?水流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墓穴中的储水系统不可能是位尸鬼准备的。写到这里墨水还有很多,但我的食物不够了,我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标注了记号,等回到警戒大厅准备充分再开始第二次探索。”
透过细微的雪花已经能远远看到警戒大厅的炊烟,闻出随风传来的土豆经过焖煮散发的味道,阿达瓦拉德合上手中幽空地穴的探索日记,揉了几下自己饿的有些发瘪的肚子。
“这次探索的收获很多,希望我的肚子很快也能享受到同样的待遇,之后怎么说服杜兰支持的问题,斯坦达尔在上,让我吃过饭再考虑吧。”
作为警戒者规模较大的基地之一,位于天际北部永冻之土的警戒者之厅向西与莫索尔隔了整整一片石山山脉,绕路西边的捷径则被巨人和猛犸象所阻拦。原本就很少联络的两者最近因为沼泽边突然建立的风暴斗篷营地,大厅在杜兰的指挥下更是几乎于希雅锤领断绝了来往,斯坦达尔的警戒者只追猎魔族,从来不会插手人类与精灵间的纷争。
向东前行的路则被比石山更为连绵高耸,分隔了东境与冬堡安索尔山所阻隔,同样无法从冬堡那群法师那里得到任何帮助。南方物产丰盈并且经济发达的雪漫却和警戒者大厅相隔足足小半个天际的距离,更别提雪漫城北部哨塔之外的野地,充斥着强盗、巨人、帝国与风暴的士兵,甚至于前段时间有巨龙出现的传闻。
因此警戒者大厅唯一能方便取得补给的地方,只剩下了天际北方临靠亡灵之海的晨星城,斯卡德领主对于这位公正之神没有任何感官,他领地内的总管在授意下接过了警戒大厅日常补给的事情。
不过众所周知的是,晨星素来不以丰饶繁盛闻名于天际,相反这里是亡灵之海临海海盗最猖獗的区域。海盗们驾驶着轻便的诺德长船遨游在亡灵之海上,掠夺沿途任何帝国及其他种族的船只,却很少攻击诺德人,但晨星的经济不会因为海盗网开一面而发展,始终维持着天际九领末尾的位置。至于海盗猖獗的地方排行第二则是东境,与晨星相比那里的海盗有着另一个名号,私掠者。
在种种原因之下,警戒者大厅能从北方获得的补给尽管稳定却不多,日常饮食居住朴素的不像是个八圣灵之一的下属组织。这其中也有诺德人本身的因素,八圣灵的信仰在北地上面的传播,远远没有诺德人自己信仰的神明来的广泛深远。其他斯坦达尔祭坛的情况阿达瓦拉德不清楚,他所在的这里每年能收到信徒贡献给公正之神的金币并不多。
“谁能想到警戒者的内部组织,真的和外界传言相差不多。”
紧了紧身上的背带,摸到背包内老老实实装着的幽空地穴探索日记,心安之余阿达瓦拉德吐出口白气小声嘀咕着。
天际诺德人总说警戒者是八圣灵中最松散的组织,他们遍布天际却彼此不相识,一个组织的警戒者甚至不知道另一个组织警戒者的分部位置。实际上情况到没有这么夸张,警戒者也是有着自己神殿祭坛,自己内部人员名册的结构。但大部分人所了解的仅限于一个分部,比如阿达瓦拉德自己所在的分部和在独孤城外的警戒者分部几乎没有任何联络,若不是从杜兰口中听过,年轻的警戒者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同僚在天际另一边做着什么。
“呼,呼,快到了,土豆焖牛肉的味道,好久没尝到了。”
抖掉肩膀上薄薄一层积雪,阿达瓦拉德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脑中被金黄的土豆和炖烂的牛腩牢牢占据。
…………
“这里有人类来过的味道。”
年轻警戒者离开的幽空地穴之外,一队将面容隐藏在斗篷下的阴影的来客悄然出现。为首的一位看见雪地上隐约可见的人形凹痕,低下身子轻轻嗅了嗅。
“我闻到了该死的警戒者味道,他们刚刚离开。”
话语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斗篷下的身影眉头皱起。
“算他幸运跑的早,不然他们的圣灵又要少一个羔羊了。”
带队的另一个身影抬起手似是摸了摸下巴,咧开嘴角毫不在意的说道,似乎描述的目标不是圣灵麾下净化邪恶的警戒者,而是毫无反抗的羊羔。
“发现目标之前不要节外生枝,不要忘了哈孔大君给我们的任务。”
蹲下第一道身影的站起身顺着阿达瓦拉德清扫出来的石阶走了上去,头也不回的说道。
“嘿,我知道,大君的女儿嘛。”
第二道身影比了个略显浮夸的手势,用一种轻佻的语调回答。在那之后他没再多说什么,跟着走进了幽空地穴的通道。进入通道后,小队一行七人没有谁摘下斗篷,沉默前进的途中每个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都散发出微微红光。
…………
“爸爸。”
听到开门的声音,坐在书桌前的小小身影蹬蹬蹬跑到门前,一下扑进了推门进来的宽厚怀抱之中。
“我的小公主在做什么啊?”
穿着戎装的父亲进门前严肃的面容在推门的一刻就已经飞快溶解,此刻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摸了摸怀中女儿的头发。
“这个,给父亲。”
听到问话的女孩想起了自己准备的东西,跳下父亲的怀抱一路跑回桌前,拿起自己刚刚忙碌的东西,那是一个有些粗糙有些滑稽,能看出和门前男子有几分相似的画像。
……
“母亲,您叫我。”
成年的少女轻轻推开半掩的木门,对着坐在书桌前的中年妇人轻轻低身问道。
“对,你父亲刚刚寄来信件,东边的战斗因为精灵突然加入的外援情况不容乐观,他让我们收拾一下,离开这里,通过北海的港口去瓦尔齐哈庄园。”
叠好手中刚刚拆封的信件,妇人尽管心中充斥着不安和紧张,在自己女儿面前仍旧努力维持着沉稳说道。
“父亲他…”
“你父亲没事,去收拾行李吧,我已经通知管家,一刻钟后离开。”
站在门前穿着黑裙的少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用力点点头,听从母亲的话快步离开。
……
“我不是…”
睁开眼睛看这样眼前重叠的影响,头痛欲裂的少女想要抬起手忍着剧痛抬到半空又无力垂下。
轻微的动作惊醒了坐在椅子上的一道身影,看到少女睁开的眼睛顾不得自己精神内残余的痛苦,急急忙忙跑到石床前握住她冰凉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父…亲…我这是…怎么了,母…母亲她。”
刚刚清醒的少女神志还停留在失去意识之前,断断续续的问话中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父亲同样冰冷的双手,不带血丝的面庞。
“没事了,好好休息吧,都没事了,不会再发生了。”
轻轻安慰着少女,身上衣袍多处破损的中年男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惊喜,惊讶,后悔,后怕,痛苦等情绪混杂之下,他努力眨着眼睛仍旧没有一滴泪水流出。
……
“母亲。”
天空阴云笼罩的庭院下,用兜帽遮住自己容颜,只露出洁白下巴的少女对庭院上方的身影轻轻行礼。
“恩,你来了,昨天教给你的炼金起源记住了么。”
听到声音穿着法师长袍的妇人没有回头,声音平淡问道。
“记住了。”
兜帽下的容颜上划过不易察觉的痛苦,少女同样声音平静的回答。
“好,今天我会教你,炼金物品的第一特性是什么,将那边的奈恩根,兰草,猩红王冠拿过来。”
闻言少女尽管知道母亲看不见自己仍旧轻轻点头,走到几排并列的木柜上,从中取出三样材料拿着它们来到瓶瓶罐罐罗列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炼金台前。
……
“大小姐。”
燃烧着烛火的走廊内,封闭的木门被从内推开,带着面纱的少女从中迈步走出,门前侍立的仆人急忙低头行礼。强行压抑的情绪让少女心中犹如燃烧着熊熊火焰,但良好的素养还是让她对后者微微点头,不加掩饰的快步离开华贵的书房,完全不顾后面传来的威严声音。
“你的母亲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
……
“你父亲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父亲了,他堕落成只知道追逐力量的野兽,这样下去他会毁了我们的家庭,毁了这座城堡,最终毁了你。”
连接两座高塔的露台上,手腕处带着银色手镯颈间环绕着秘银项链的女士像是说着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一样说着让身后少女身体不断颤抖的话语。
……
轰隆的声音中,连接城堡与后方庭院的通道被血色洪流直接击碎,厚重的石块掀起漫天烟尘,在少女面前轰隆着落下,隔绝了她望向后面的视线。静静站立的少女眼神中只有平静,让人可怕的平静。
……
从儿时开始的记忆混杂着浮现,共同营造出或是美妙或是痛苦或是沉默的回忆。无人的洞穴中,淹没在地下湖泊中心的棺木静静漂浮。棺木里怀中牢牢抱着一卷白金色卷轴的少女,脸上表情随着梦境的内容不断变化,或是开心的露出笑颜,或是紧皱着眉头,或是想要挽留什么的激励挣扎,或是宛如睡美人的安静沉眠。但无论情绪如何变化,少女始终未曾醒来,在一片只有她的黑暗中,独自沉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