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朕意既天意,朕心既天心

“老将军但说无妨。”

嬴政不假思索道。

“老臣,恳求陛下,将杀害小儿之凶手押送咸阳受审。”

白腾退而其次,深知圣命不可违,只能剑走偏锋,另辟蹊径道。

“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嬴政虽然嘴上这般说,但目光却望向了韩信。

韩信当即心中若有所思,陛下之意不言而喻。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臣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只能尽力而为,生擒夜郎王,献于陛下。”

韩信不敢把话说得太满,若是夜郎王见事不可为,自残而亡,自己也根本没有办法。

若是夜郎王惜命,不像商王帝辛那般,铁骨铮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生擒并非难事。

“老将军满意否?”

嬴政收回目光,向白腾问道。

“老臣谢陛下怜悯。”

白腾立刻再次一拜道。

“退下。”

嬴政挥了挥手,然后重新朝着王座走去。

“喏。”

韩信与白腾立刻拱手一拜,然后各自入席而坐。

“夜郎出使不利,滇地楚人所建,也无需浪费唇舌,一并灭了吧!”

嬴政坐下来之后,看着文武百官开口道。

“陛下,不可啊!”

“夜郎斩我大秦使者,罪不可赦,兴兵讨之,天下人摒弃之。”

“然滇国与大秦并无纠葛,劳师远征,倚强凌弱乃为不义之师也。”

御史大夫茅焦立刻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

嬴政看着茅焦,心中有些郁闷。

又是这个老顽固,每次自己要做些什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他。

生气归生气,但嬴政还不是这种小肚鸡肠之人。

“宋襄公崇尚正义之师,坐视楚军渡河而无动于衷,终遭至兵败身死之祸也。”

“滇国不过是楚国残将藏垢纳污之地,残杀当地土民,肆虐一方,为祸苍生。”

“何物正?何为邪?朕欲拯救滇地之黎民,举兵灭无道之庸主。这便是堂皇大道,顺天应命之举。”

“何为不义之师?朕为天下之主,朕意既天意,朕心既天心。”

“朕的军队便是王者之师,伐无道逆天之贼,便是承天之命,替天行道。”

嬴政望着茅焦,声音洪亮,豪气冲天道。

茅焦听闻,脸色蜡白,心中叹了一口气,陛下越来越强硬了。

“陛下圣明。”

满朝文武无不心血澎湃,对着嬴政齐声高呼道。

茅焦见大势不可为,倒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

对着嬴政拱手一拜,然后灰头土脸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坐了下去。

“李斯。”

嬴政再次喝道。

“臣在。”

李斯跪坐在席位上,对着嬴政拱手一拜道。

“恩科,进展如何?”

嬴政询问道。

“回禀陛下,并不顺利。”

李斯脸色有些发白,小心翼翼道。

“嗯?为何啊?莫非有人从中作梗?”

嬴政心中有些费解,目光不善的横扫一圈文武,要知道自己给天下人都有入仕的机会,何以如此?

“恩科乃陛下钦点之政,满朝文武,无人敢懈怠,只是……”

李斯当即道,只是说到后面,就欲言又止了,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说。”

嬴政心中有些不爽,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故作深沉,说话都吞吞吐吐。

“其一,天下人丁虽有数千万之众,但百人之中便有九十九人目不识丁。”

“其二,各地灾荒不断,人心惶惶,很多人仅靠朝廷赈灾粮度日,无以为继。”

“其三,六国贵族因谋反皆已伏诛,朝廷官吏十之四五因此牵连其中,朝野上下尸横遍野,山河泣血,无论寒门士子还是各地名仕谈朝廷而色变,畏之如虎。”

“其四,朝廷各地官吏多有空缺,陛下之政令一时间还难以落实于各地乡县亭里。”

“其五,自古以来名仕大儒皆自诩君子,羞于寒门士子为伍,更别说黔首布衣平民。”

“综其上,此次恩科恐怕不容乐观。”

李斯逐条道出自己的观点,对嬴政道。

嬴政的脸色有些阴沉,一言不发,坐在王座之上。

大殿沉寂下来,所有人心中都惴惴不安。

仿佛一股风暴正在悄然凝聚,压的众人无法喘息。

过了良久,嬴政才面无表情,沉声道:“各地学府进展如何了?”

“回禀陛下,各地学府历时一年,已全部如期完工。”

工部尚令立刻拱了拱手道。

“各地百姓子女可否入学?”

嬴政听闻脸色方才好看了一些,毕竟这些才是大秦帝国未来之根本所在。

只有这些寒门平民入仕,自己才能制衡功勋贵胄。

尤其是那些出身名门,书香世家的名仕,更是可恶。

真以为朕离了你们,这天下就没有人可入仕了吗?

终有一日,朕会让你们放下那可笑的尊严,来求朕。

自泰山封禅之后,自己没有采纳那些名仕儒学大师复古制,分封天下,而对自己便颇有微词。

“回禀陛下,各地学院十室九空,大多处于荒废状态。”

太学院太师令拱手一拜道,这是自己职责所在,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混账……”

嬴政当即大怒。

“陛下息怒。”

众人无不俯首一拜,齐声高呼道。

“陛下,此事老臣尚知一二。”

王翦骑虎难下,知道自己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他虽受封为帝国军事学院院长之职,但目前还是有名无实。

所以在太学院兼任名誉院师,对太学院的政务,也了解了一些,花了不少心思。

“愿闻其详。”

嬴政看向王翦,怒气收敛了一些。

“天下百姓对朝廷学府知之甚少,所以入学愿景并不高,尚需各地官吏大力宣扬普及学府惠及之处。”

“再者天下学府虽广,但识文写字之士,少之又少。很多士人更是对学府嗤之以鼻,不愿自降身份,任教一方。”

王翦道清原委之后,便缄口不言。

他相信以陛下的聪明才智,必然能够想通其中之关键所在。

这些事,本就一团乱麻,想要一刀斩尽,谈何容易?

只能持之以恒,缓慢推行新政。

毕竟新政损害的是功勋名仕之利益,他们又岂肯轻易就范?

若天下人人皆能读书写字,名仕之尊,何以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