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蛊神教（一）

足足一刻钟后，木简终于冷静下来，不再绕着赵寒的脑袋转圈，而是悬停在他眼前三寸，包裹着的紫光吞吐闪烁，好似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赵寒抹了把冷汗，提吊着的心胆终于放下，道：“木简大爷……”

“叫我小文文！”木简“biu”的一下几乎贴到赵寒的脑门上，声音高了八度。

赵寒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应道：“好吧，文爷。”

“……算了，我忍。”

“文爷，请教个问题呗。”赵寒松了口气，随即正色道，“你带给我的传承是什么？”

木简在半空清颤了几下，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传说太古末年，异人勾陈感悟天地，创出命武一道，成为人族第一位大帝。自此人族终有了庇佑，逐渐从苟延残喘，濒临族灭的惨景中崛起，至荒古时期，有诸多智慧通天之辈推陈出新，相继开创出不同的道路，百花齐放，万壑争流，那个时期出现的天骄不计其数，各种功法武技层出不穷，人族第一次达到了历史的巅峰，几成了足以左右世间局势的一股强大势力，正面叫板妖魔一族。”

赵寒眼中神光连绽，血脉贲张，随着木简的讲述，仿佛回到了那个动荡不安，却满是传奇的荒古岁月，看到了行走在大地上的洪荒古兽，肆虐于大洋中的海中霸主，见证了爆发在天空，海洋，山巅，旷野，湖泽的一场又一场令山河破碎，乾坤变色的殊死拼杀，那一位位为人族崛起而抛颅洒血的人族先祖……

纵使身亡犹不悔，旦取碧血染汗青！

“可惜，这一切……都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人族被压制得太久，底蕴太差，都被这空前繁盛的假象所迷惑，直到一场赌上族运的大战毫无征兆的爆发，妖魔一族霎时间涌现出的天骄帝种，层出不穷的风云豪杰，好似一记闷棍，将人族的昂扬雄心打得头破血流。”

“当勾陈大帝在三尊妖帝围攻下，最终以气血枯败的残躯拖着其中一名同归于尽后，这场烧遍九天十地，赌上族运的战争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人族进入了很长很长的一段黑暗时期……”

“那是一段语焉不详，记载寥寥的历史，至今仍笼罩着重重迷雾，没有人知道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出现过什么人杰英才，发动过多少次抗争……但人族终究撑了过来，在荒古之末，上古之初，经过了无数年的积累，人族再度复兴，几乎重现荒古时期的巅峰盛景，甚至远比那时更加强大，其中以东方青帝，西方白帝，南方赤帝，北方黑帝，以及中央黄帝等五方大帝为代表，声名传扬诸界，风头一时无二。”

“五帝临世，人族复兴，以燎原之势席卷群界万族，一些激进之人被大好局面冲昏了头，叫嚣着要完成荒古先祖未竞之霸业，向妖族复仇……”

“然后呢？”

“然后……昨日重现，妖人两族大战再起，不过这一次，妖族只出现了一位妖帝。”

“这么说来，人族是赢定了，妖族只有一位大帝，而我们拥有五位，处在绝对优势！”

“当时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人族再败，而且败得很惨，五方大帝一战直接陨落青、黑两帝，白帝返回不足两年就溘然长逝，只有赤帝、黄帝伤而不死，但此后再无进步，双双郁郁而终，而对方虽同样重伤，却无碍性命，痊愈后再做突破，自此神通大成，无敌天下。”

“什么？怎么可能！”

赵寒几乎要跳了起来，只觉木简所说简直是天方夜谭，荒诞可笑，同样是大帝级的人物，彼此实力接近，对方居然能以一敌五，最后还杀二伤三？

“是呀，怎么可能？但偏偏就发生了。”木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辨别的沧桑，凝重道，“那是一个辉耀诸界，威压千古，横推一世的绝代风华，出道之后，身经万战，群雄俯首，未曾一败。”

“妖族原本开始没落的荣光因他而重新焕发，更建立了能号令诸天万界的天庭，被诸族共尊为万古一帝！”

赵寒双眼眯成了一条细缝，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是谁？”

“天帝，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

赵寒浑身一震，只觉一阵口干舌燥，联想起此前觉得十分熟悉的勾陈，五方大帝，一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穿越前的那个世界，这几个名字时常在一些神话小说里出现，譬如东皇太一，最早出现在屈原的《九歌》，主宰天空星辰，后人又将之人格化，生于太阳星，以金乌之身，领袖天下群妖，立妖族天庭，被尊为初代天帝！

等等，立妖族天庭，初代天帝？！

两个世界的传说居然如此的相似？那么，这个世界和自己穿越前的那个世界是否……有所关联？自己还能不能回到那熟悉的地方？

一时间，赵寒只觉目驰神摇，思绪翻飞，脑子里一片混沌，各种杂念仿佛雨后春笋般狂涌而出，充塞整个神智，原本饱满滑|润的玄窍片刻间竟是变得有些枯槁，隐隐透出一股衰败腐朽的气息。

“呔，小子还不快醒来！”

就在这时，一道振聋发聩的喝叱声似惊雷般在赵寒心底炸响，化作一道道恐怖的灵压直接作用在赵寒的玄窍上，阻止枯败腐朽的蔓延。

“什么？”

恍惚间，赵寒从那种莫名纷乱的状态下清醒过来，玄窍内逸散出的衰败腐朽气息顿时消散，表层又恢复了到之前的圆满润|滑。

抬眼望去，就见木简在半空中似无头苍蝇般乱窜，一股股透着焦急和惶然的灵压向四周泄露出去，轻描淡写的将赵寒身下的祭坛废墟悄无声息间化作尘灰，扬得漫天都是。

赵寒措不及防之下，吞入大量的粉尘，呛得直咳：“我去，好大的灰，咳咳，文爷，你这是闹哪一出啊？”

“你没事？那就好！”木简先是一喜，随即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连忙拉开数尺距离，傲娇道，“哼，你有太脆弱了吧，这点往时就把你吓成这样？要是将来你真正面对怎么办？”

赵寒笑了笑，没有反驳，问道：“文爷，那位东皇太一后来怎样？”

“后来？不知道……有人说他重伤陨落，有说他避世隐居，反正在建立天庭之后不久，他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谁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但他的事迹却被当做神话在诸天万族中传扬。”

赵寒点了点头，似是不经意的打趣道：“文爷，我从你语气里感觉你对这位的印象似乎并不坏？”

“东皇太一是妖族中为数不多让诸天万族敬仰尊崇的一位，他立天庭时，妖族鼎盛强势到了极限，但他行事虽霸道，却并没赶尽杀绝，而是留有余地，给了各族一丝喘息的空间，甚至我们人族能繁衍到今时今日，也要感念他当时的一念之仁。”

赵寒眼中闪过一抹精芒，笑道：“那么，文爷你的跟脚，想必和这一位有些关联吧？”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木简猛地悬停在赵寒眼前，似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方才点了点，接着道，“不错，东皇太一横空出世，以摧枯拉朽之势令诸界共尊，万族俯首，确立了妖族不可动摇的主宰地位后，却又及时收手，留有余地，给了各族收养生息的空间。而人族是非常善于学习借鉴的种族，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借鉴吸收了许多妖族修者的优势，创出了许多别有特色的修炼功法和武技，逐步恢复元气。”

“到了上古末期，人族重现盛世，无数人杰英才纷纷现世，相继开创出诸般流派，当时号称五大教派，三千宗门。而有的人则效仿妖族天庭的模式，开国立朝而号令天下，也开创出了一番局面，这段时期被称作中古。”

赵寒皱了皱眉，语气凝重道：“一个是讲求质量，一个是讲求数量，在妖族地位不可动摇的大势下，资源有限，两者必起纷争！”

“不错，国朝与宗派的争端博弈自此开始，一直蔓延至今。”木简的声音变得飘渺，夹杂着不加掩饰的嘲讽，“自中古以后，人族冗于内斗，目光日益短浅，再不复太古，上古年间的鼎盛局面。虽有所谓‘盛世’，但终究不过是浮华一场，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

赵寒感受着木简话语间那股郁愤之情，沉默片刻后，沉声道：“那么，文爷你又是归属哪个宗门？”

“为什么不觉得我属于某个国朝？”

“国朝以血脉为续，父子相继，祖裔沿承，择取标准应当是非子不传。而你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所以你属于某个朝代的几率很小。除非，我不是我老爹亲生的。”赵寒顿了顿，眼神飘忽道，“可之前我的精血能解开秘境的封印，算是验证了我身上血脉的纯正度。”

“你说对了一半，我的确不属于某个国朝。但是，我也不属于某个宗门。”木简声音淡漠飘渺，似陷入了曾经的追忆，呢嘞道，“我属于……一个教派，一个刚刚诞生没多久，就被生生扼杀在摇篮里的新教派。”

“我之教名蛊，世称蛊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