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送客
汲水城，奥罗桑庄园。
蒙面领主凯尔本·黑杖满脸错愕的望着织月星骑士最新呈上的消息，不由满是感慨道：
“罗兹纳尔家族...破产了？没看出来...提比利乌斯那个家伙看上去一脸的正义凌然，下黑手时还真够狠呐。”
“罗兹纳尔？安姆的那个罗兹纳尔？怪不得我今早听说有几个商团联合起来在港口将他们的商船给扣押了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莱拉银手缓缓放下手中冒着热气的咖啡，有些疑惑的问：
“只是这怎么就和提比利乌斯扯上关系了？他不是都跑去巴托地狱做他的魔鬼大公做的好好的吗？”
在这位前魔法女神选民及女儿看来，也许罗兹纳尔家族在安姆甚至在整个科瑞尔西陆都可以算的上是庞然大物，综合实力也不过是比他们奥罗桑略逊一筹，但怎么也犯不着惹的上那位银龙大公吧...
而且以对方过往偏执的性格来看，真要报复对方，并不算是什么难事，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就听见丈夫叹了口气，念出了一个让他心头有些复杂的名字：
“多半...是为了夏兰薇珞丝吧。”
“啊...她的老师...”
莱拉这才想起曾经那位曾经独自从安姆背井离乡，流浪至汲水城，一手创办了夏兰商会的钢龙小姐，而她的老师莱特雷斯，似乎就出身罗兹纳尔家族，而背后牵扯出的故事，也着实令人唏嘘。
对付那样唯利是图不惜出卖族人的冷血家族，也许以这样戏剧的方式报复回去并不是最解恨的办法，恐怕却是最容易让夏兰薇珞丝感到释怀的方式吧。
“果然提比利乌斯还真是一位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啊，真不愧是以正义和守护而闻名的银龙呢。”
眼看着妻子一副神往艳羡的模样，凯尔本当即吃味道：
“你们这些女人啊就是浅薄，你真以为他就全是为了帮夏兰薇珞丝报仇吗？
“你知道今天阿斯卡特拉币兑泽兰迪亚霍币跌了多少吗？67%啊！
“我敢肯定那头阴险银龙的眷属们这会儿正在安姆境内疯狂的侵吞收割着那个王国的各种不动产呢，说不定还能顺手送不少人下地狱。
“蓄谋百年...安姆王国近十个世纪的资本积累啊，他这一记镰刀下去，这哪里是割韭菜啊...根都快让那头银龙给刨干净咯。
“我总感觉，原本就有割裂趋势的安姆啊...经过这一遭后，多半是要正式解体了。”
凯尔本哪里知道经过他这么一剖析，妻子莱拉眼中更亮了，双手抱在胸前道：
“这算不算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一怒灭一国呢，啊...多么的罗曼蒂克啊。
“啊！我忽然有灵感了，就以这个题材写一本...唔，就叫《飘：银龙大公的货币战争》吧！
“嘿嘿，等完本后烧一本给夏兰薇珞丝，她一定喜欢这种霸道大公爱上我的题材的。”
闻言这位蒙面领主一巴掌糊在自己的脑门上，然后抬起脑袋，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犯花痴的妻子道：
“那啥...我当年好歹也算是杀掉了身为幕后之一的米尔寇，替你为女神大人报仇了吧，我凯尔本难道就不值得莱拉银手小姐崇拜一下吗？”
提到已然逝去的母亲密斯特拉，原本兴奋不已的莱拉银手忽然面色一黯，将脑袋靠在丈夫的肩膀上，道：
“是啊...从那以后，我就只有凯尔本你可以依靠了...
“你...可要好好的啊...
“明明都一把年纪了，以后别再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我...有些害怕...”
凯尔本看着突然变得如此柔弱的妻子，眼神都融化了，紧紧的抱住了莱拉，在她耳边道：
“不用怕，哪怕是真如传言中世界末日降临，也有提比利乌斯那样的大块头在前面顶着，我们就做一对幕后的胆小鬼就好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北地就开始流传起一个留言：
说在不久的将来，科瑞尔世界将要迎来一场浩劫，届时将会有一艘‘诺亚方舟’横空出世，载上它的信众，以度过这场末日浩劫。
原本凯尔本还以为是北地又冒出了个什么末日论的邪教呢，结果自己麾下的织月星骑士们去一调查，当场傻眼了...
因为他愕然发现，正在暗中推波助澜这个流言的并不是什么邪恶教徒，而是...提比利乌斯那头魔鬼大公的‘新娘们’———那群肩负着巡卫北地和平的战斗修女半精灵游侠们...
弄得凯尔本当时就想掀桌了...
这头银龙又在弄啥嘞！
明明北地已经够乱了好不好，您把地狱掀个顶朝天都没事儿，就别再来继续祸害他们这群倒霉的北地人了啊！
不过话归这么说，不过在查到这背后的推手是那位老朋友的话，凯尔本虽然不知道李维究竟想要做什么，却也只好对此捏着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以至于就连他汲水城的民众乃至他的妻子莱拉，都对这个越传越广的流言将信将疑了起来。
“嗯。”莱拉就这么趴在凯尔本的怀中，享受着这份温存。
凯尔本心中却是一阵叹息，世界上的事情，又哪有那么容易。
他倒是想要功成身退，辞掉汲水城的荣誉蒙面领主之位，带着妻子一起去游历科瑞尔大陆甚至是其他位面。
但这座汲水城，几乎是他从无到有一手建立的，又在他的努力下渐渐繁荣起来的，甚至城中其中许多古老家族的成员，他都能够凭借着记忆沿着对方的族谱数出来。
若是放在往常，他早就离开了，可自从圣者浩劫后，北地就越发波诡云谲。
尤其是自从永聚岛被卓尔阴谋攻陷后，大量高等精灵流民的涌入，让北地乃至汲水城的治安都变得越发动荡。
这一切，让他怎么放得下心呢。
就在这对夫妇享受着这难得的岁月静好时，却是被一声门铃声给打断了。
凯尔本打了个响指，眼前就浮现出庄园门口的光影景象。
待看到来访者，就忍不住一阵蹙眉。
如果单单是路西菲尔，他对这位老朋友自然是欢迎之至。
自从圣者浩劫，诸神坠落凡间后，路西菲尔就已经摆脱了来自蜘蛛神后罗丝的影响，而在永聚岛之乱后，路西菲尔也一直利用自己月精灵的身份和在北地的影响力，居中在帮汲水城调和高等精灵和原住民之间的矛盾。
可此刻，愁眉苦脸的路西菲尔的身旁，赫然跟着一名金发的高等精灵。
而这名精灵凯尔本自然也认识，正是永聚岛流亡军的元帅之一，德鲁希丽雅·嘉兰诺德。
这是一名典型的高等精灵，美丽、大方、崇尚自由、为了伸张‘善良’...不择手段。
当初刚接触时，一手高举的美德大棒就打的凯尔本险些没背过气去，也是逼得他宣布正式退出竖琴手的罪魁祸首。
不过对方背后终究代表着几十万高等精灵，身为汲水城实际掌控者的凯尔本终究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感官而将其拒之门外。
那是很可能导致政治纠纷的。
几分钟后，在管家的引见下，路西菲尔便带着那位精灵女元帅来到了凯尔本面前。
一番形式化的客套后，德鲁希丽雅优雅的躬身一礼，就直奔主题道：
“凯尔本阁下，接下来的时间，我希望能有一个与您单独沟通的机会。”
这只精灵一撅屁股，凯尔本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当即嗤笑着抬手道：
“抱歉，如果你此来依旧是想要染指汲水城主权的话，我就只能请你离开了。
“而且你也找错人了，汲水城从不是我凯尔本一个人的，也不仅是我们几个蒙面领主的，他代表着我们北地人不容侵犯的根本权益。”
虽然在几千年前，高等精灵们的确是建设了汲水城的前身———伊尔法朗，但随着他们撤离了大陆，也就意味着他们早就放弃了它！
若是按照精灵的逻辑，几万年前这片大陆还是巨龙的呢！也没见提比利乌斯那家伙腆着脸来收他们人类的房租啊！
德鲁希丽雅淡淡笑了笑，“自从上次不那么欢愉的会面之后，我已经深刻的明白了自己的错误所在，这一次拜访，我只是听说了一个...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想找您...确认一下真伪而已。”
凯尔文如鹰一般的眼瞳微微眯起，盯了这只高等精灵良久，而德鲁希丽雅也一直保持着这个庄严不失体面的微笑。
这位老蒙面领主深吸口气，对着目露关切的路西菲尔和妻子莱拉点了点头。
随着两者的离开，房间也变得安静下来。
“你可以说出那个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了。”
眼见凯尔本的目光即将露出不耐烦的迹象，德鲁希丽雅笑着道：
“阁下应该也听说过，我们高等精灵的传送技术一直闻名于世。
“所以我曾有幸去过一个名为灰鹰的位面旅行过一段时间，并在那个世界结识过不少有名的施法者。
“其中一个称号为【黑色鸦氅】的施法者给我的印象极为深刻。
“噢...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
“他叫...
“肖·凯尔本。”
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老领主的眼瞳终于无法掩饰的微缩，笑着道：
“噢，那还真是挺巧的呢，如果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拜访一下那位黑色鸦氅法师的。”
一直盯着对方的德鲁希丽雅，面上的笑容更加得体起来，然后将一份纸质文档推到凯尔本的面前：
“凯尔本阁下，您继续这样装糊涂的话，我也很头疼呢。
“不如您先看看这个。”
然后就缓缓自座位上站起身来，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参观着眼前这座温馨的居所，一边道：
“凯尔本·黑杖·奥罗桑，无冬城王子赛尔法·奥罗桑和蒙面女士罗丝汀的第一个孩子。
“几乎所有的北地人都知道凯尔本是汲水城在位最长最为贤明也是唯一一位胆敢公开明面身份的蒙面领主，是光辉之城有钱的贵族赛恩家族中的一员，同时也是一位足以和伊尔明斯特匹敌的强大法师。
“看呐，多么光辉而荣耀的履历与背景。
“可谁又知道...凯尔本这个身份，甚至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伪造的呢。
“更耸人听闻的是...事实上，赛尔法...是‘凯尔本’的儿子...
“而赛尔法的儿子则是肖·凯尔本，并在一百多年前就离开了科瑞尔进行位面旅行和探索，最后定居在了灰鹰世界的奥斯城邦。
“那位年长者，则取代了他孙子的位置...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秘密，一直完美的被保密到了现在。
“更没有人知道的是，这位存在早在一千两百多年前就被称之为无名选民，其名———阿萝恩·麦尔德瑞姆。
“他是出生于远古城市密斯卓诺的一个精灵贵族和一名半卓尔游荡者艾瑞林达的孩子，也是中土谷地协议后诞生的第一名混血半精灵。
“顶着那些与他同龄的精灵贵族们的另类眼光，他为自己改了凯尔本个名字，以证明自己拥有和费林魔葵进行战斗的价值。
“在那之后，他游历过很多地方，也成过很多次家，他的第一个儿子名叫赛瑞尔。
“这个名字来自于象父亲一样照顾他的舅舅，赛瑞尔·麦尔德瑞姆...”
望着凯尔本越来越难看的神色，德鲁希丽雅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凯尔本先生。”
“呵。”
凯尔本闭上眼睛，待重新抬起头来时，眼中已然平静无波：
“你如果想以这个身份来威胁我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你！”
德鲁希丽雅的面色第一次有了变化，话语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如果民众知道统治自己的领主实际上拥有阴谋者卓尔的血统，并且一直隐藏着这个秘密的话，他们...会安心吗？
“如果您的妻子莱拉知道自己朝夕相处了近两百年的丈夫实际上...”
“够了！”
凯尔本打断道，眼中也第一次有了怒色，他深吸口气，拿起个人终端道：
“莱拉，你们可以进来了。”
随着房门推开，高等精灵愕然回首，就看到满脸尴尬的路西菲尔和一脸平静的莱拉走了进来。
而后者则缓缓走到自己丈夫的身畔，挽住了凯尔本的胳膊，微微昂起下巴看向这名来者不善的高等精灵，道：
“抱歉，你知道的这所谓的秘密...上个世纪时凯尔本向我求婚的时候就坦白告诉我了...
“而我，也接受了全部而真实的他。”
德鲁希丽雅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可你拥有卓尔血统终究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凯尔本露出嗤笑：
“抱歉，我们北地人，可不是你们这些唯血统论的所谓高等精灵。
“汲水城在传承自我手中后，几乎是由我带着领民们将这座海边的小镇一砖一瓦的建设成如今的模样。
“如果领民们会因为我血统的原因而怀疑我对汲水城的感情。
“那只能说...这几百年来，我干的太失败了些。
“那么届时这领主之位，我不做也罢。
“再说了...有卓尔血统怎么了。
“你们这些自诩纯血的家伙，还不照样是被一群地底的卓尔将老家都给端了！
“若不是我们北地人宽容而善良，给你们一口饭吃，你们这会儿怕是都要回到几万年前啃树皮的日子了吧。”
“你！”德鲁希丽雅面色难看极了。
“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