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您未必有我们这么‘善良’
原本无形无迹的冥河，在步入下层位面后就开始渐渐形成奔涌激荡的真实河流，满是亡魂们此起彼伏的哀嚎。
而即便是在这样混沌的环境下，两名神的战斗，超越了死亡的界限，依旧在这里持续着。
班恩依旧只能在疲于应付着托姆宛如疯狗般不依不饶进攻的同时，脑海中急速思考着应对眼下危机的对策。
可无论如何思索，都逃不开一个死局：
在死亡的世界规则下，他的灵魂必然会回到原本应该属于他们死亡众神神国的朦胧之域...
如果放在平时，他对于这个结果他定然欢欣至极。
因为那对于他们来说，就跟回家没什么两样。
可这一切，都在圣者浩劫之后有了剧变！
他们通通都被赶出了朦胧之域，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敢去赌那个一点燃神火就是强大神力，并且率领亿万英灵攻入他们神国中的卡文斯鼠神，还有那头悍然击杀了百臂巨人、砸了众神殿、又直接篡改了世界规则的苍白怪物...究竟还在不在那里，也无法想象落入对方手中，可能遭遇的凄惨结局...
“不行！绝对不能在朦胧之域有任何停留！必须得一口气冲入更深层的下位面去！
“如果能够顺利进入无底深渊的界域...
“他日未必不能再次翻身！”
即便事情到了如此糟糕的境地，班恩依旧盲目的自信着，凭借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与自身的混乱与邪恶，定然能够得到深渊意志的赏识，从而一跃成为一名声名鹊起的恶魔领主。
甚至假以时日，晋升成为恶魔大君乃至恶魔王子也未曾可知。
毕竟，他当初可是从亿万生灵中脱颖而出，从耶各手中得到死亡权柄的...神啊！
等到那个时候，他班恩一定要倾深渊之力，将这些家伙，还有整个主物质世界...都一起淹没！
很快，随着原本湍急的冥河开始变得平缓，在这里生活了无数个年月的班恩就陡然意识到，他们就快要接近朦胧之域了。
可就在他一脚踹在托姆的胸口，准备凭借自己异于常人强大的灵魂快速游过这片已经变得危险的地界时，却是突然发现，原本幽紫腥臭的冥河河水，却是突然变成了带着诱人馨香的牛奶...
原本凋敝的毁灭荒原也变成了绚丽的青青草原，无数上岸的亡魂们有组织有纪律的排成了几百条长长的队列，似在等待着什么...
这原本宛如童话般足以将亡魂心中的恐惧安抚下来的有序场景，却是让班恩越加心惊。
这意味着那头强大的卡文斯鼠神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将毁灭荒原的规则侵蚀并固化了...
‘在这里...绝对没有胜机可言！’
可就在他加速朝着冥河的下游逃窜时，身前却是突然出现了一张渔网，将他阻拦了下来。
与此同时，好几艘正在冥河上进行打捞作业的‘渔船’迅速靠近而来，其中一只身穿海警制服的卡文斯鼠人在船首举着只黄色小喇叭对着他不断重复道：
“来者止步！无知的亡魂哟，你已经进入了朦胧之域的地界。
“请不要试图擅自越界，依照冥界的法律配合我们上岸进行审查和登记。
“然后依据你的信仰归属以及生前的善举与罪行，来规划你的去处并发放相应的签证。
“请不要做...啊...”
还未待那名唧唧喳喳的海警总鼠说完，已经心生不妙预感的班恩就挥舞起铁拳撕开了渔网：
“都给我滚开！！！”
一众斯卡文鼠所乘坐的渔船当即被掀翻当场。
可没一会儿...这些身着‘冥河专属救生衣’的斯卡文鼠就如同葫芦般纷纷浮出水面。
它们甩了甩毛发上的冥河水，齐齐举着黄色的小喇叭模拟出警报声，原本天真可爱的嗓音也逐渐变得沙哑尖锐起来：
“警告！警告！#BN4￥37602号亡魂袭警，试图越界逃避朦胧之域的审查！
“重复一遍，#BN4￥37602号亡魂袭警，试图越界逃避朦胧之域的审查！
“黄色警戒，已将其列为三级危险目标！
“抓住他！！！”
随着这声警报声响起，这座原本安宁祥和的‘天国’里，那些憨态可掬宛如仓鼠般的斯卡文鼠人齐齐狂化，双眼猩红，挥舞着手中的鱼叉，自冥河两岸追击而来：
“YES!YES!YES!”
“DIE!DIE!DIE!
“渣渣！”
“哈哈！班恩，看来你在毁灭荒原很受欢迎嘛！你还是...跟我一起留在这里吧！”
却是忠勇之神托姆从天而降，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班恩的脖颈上，将这位狼狈的纷争之神给摁回了河水中，竟是再次于冥河下厮打起来。
“唔！该死的！放开我！你这个疯...唔噜噜噜噜...”
每当班恩想要浮出河面，就被托姆一把给拽了下去，继续按着一顿猛揍。
在一旁斯卡文鼠人狂热的呐喊助威声中，原本惨烈而残酷的神祇之战，画风也仿佛瞬间变成了热血新纪录游泳赛般的滑稽。
面对宛如八爪鱼般穷追不舍的兄贵托姆，班恩也渐渐开始有些焦躁与绝望了...
就在两名一路从主物质世界的巨龙海湾战斗到现在已经精疲力竭的神也感觉眼前渐渐模糊时，高空的一条锁链忽然颤动起来，然后宛如蟒蛇一样卷住两名纠缠在一起的神，将其拽向了河岸。
还在半途中，班恩就仿佛被锁链嫌弃似的扔向了大地，轰的一声砸出一个深坑，而托姆则被轻轻的放落在草原上。
望着这天壤之别的待遇，化身圣者的托姆虽然还不知道这里究竟出现了怎样未知而有趣的变化，但联想到圣者浩劫当日，那名刚点燃神火，就举起自己的神国悍然撞向毁灭荒原死神国度的卡文斯鼠神，还有班恩死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半步的样子，当即心中就有谱了。
于是这位忠勇之神对着锁链尽头，那座由黑色砖石垒砌的城堡最上层的黑色棺椁躬身一礼道：
“感谢您的援手，尊敬的冥府掌控者，加尔文阁下。”
叮铃铃...随着那些锁链的颤动共鸣，一声低沉的声音自那黑色而又神秘的棺椁中传出：
“不必客气，该感谢的人反而应该是我，感谢你，将这个渣滓送回到这里，送回到这个...他应该被回炉的地方。”
“是的，托姆阁下，该感谢的人，应该是我们，感谢您的正义之举，让我们...终于有了向这个该死一万次的家伙，复仇的机会。”
听到这个清脆的声音，托姆愕然转过头，就看到一名身着法师长袍、通体有着雪白毛发的...鼠人小姐迈着诱人的猫步缓缓自城堡的阴影中走来，面带和善的笑意道。
望着婀娜多姿的来者，托姆不自禁的微微有些脸红，似乎从未想过，一只雌性鼠人...竟然也可以生的如此美丽...
就在他准备问出她的芳名时，身后却是响起一道色厉内荏的怒吼：
“我警告你们，你们最好放我离开这里，你们要知道，我可是还有两位同伴尚在主物质世界，并且握有两块艾欧的石板！
“我们依旧是二对一！一旦让我们解析了石板的秘密，获得那至高的力量...
砰！
可他的话才说道一半，就被天上的一条锁链当头砸落，整个人都嵌进了地面。
只是很快又被更多的锁链拎了起来，其中一道更是将他的脖颈栓的死死的，让这位狂妄无知的神再也说不出半句令人感到发笑的废话。
加尔文像是丝毫没有听到班恩先前那些威胁的话语，而是向自己的妻子温柔问道：
“好了，维娜，我已经让这个蠢物闭上嘴了，该先从什么项目开始呢？”
维娜似乎显得有些激动而亢奋起来，连带着耳郭都变得有些晕红，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环视周遭同样亢奋的卡文斯鼠人们，眼神有些迷离道：
“孩子们来到这里后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什么像样的食物了吧？不如...先尝尝神的味道怎么样？
“反正你能通过将他变成很多个吧？这样每个孩子都能尝到了。”
“唔！！！”
骤然听到这样残酷的宣判，哪怕是残暴如班恩也当即目呲欲裂全力挣扎起来。
而身为忠勇之神的托姆也是有些瞠目结舌的望着这位雌性斯卡文鼠人，将之前美好的第一印象全部打翻...
可还没等加尔文回应，维娜就咯咯笑了起来：
“开玩笑的啦！这个神如此狂妄而愚蠢，万一吃了他的肉，不但没有启迪智慧，反而降低智商怎么办。
“相比之下还是伊格他们的智商改造手术来的靠谱。
“不过，这个䦆头应该很对地狱那些魔鬼们的胃口，听说他们大多都挺富有的，我们要不要储存一批冷冻神肉下来营销一波试试？
“这些资金正好可以为老板的百年建设计划提速呢。”
黑色棺椁中当即传来加尔文不失邪恶意味的笑声：
“亲爱的，你可真是个天才，这样的惩罚虽然没有什么新意，但作为开胃菜，应该还是不失格调的。
“否则老板还没来得及过来，就将他玩坏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听着这夫妻两不似作伪的双簧...托姆只觉得自己闯进了邪神窝...
就在托姆还在抱以一线希冀认为这依旧是个玩笑时，就看到那只白色卡文斯鼠人抬手指向动弹不能的纷争之神，呐喊道：
“去吧，孩子们...撕碎他，今年能发多少绩效奖金，可就看今天了。”
“YEAH！！！”
整个荒原上的斯卡文鼠们当即纷纷举起手中各式的锯子、餐刀、菜刀等分解工具朝着面露疯狂的班恩蜂拥涌去。
“DIE！”
“DIE！”
“DIE！”
就如同维娜所说的那样，在无限制天国的规则下，在加尔文怒火中烧的意志下...
随着第一个班恩被分解，两个新的班恩出现了，两个在哀嚎中变成碎肉后，四个出现了，仅仅片刻，仿佛小半个草原上都成了临时的肉品加工屠宰场流水线。
一个个被锁链束缚眼露绝望的班恩被狂热的鼠人们搬上传送带，依照顺序将他分解成各个部分不同批次的‘产品’装进纸箱里堆积成山，准备一同销往巴托地狱。
可望着这一幕，那些因为班恩而枉死，刚刚踏上岸的亡魂们，竟也是疯了一样冲向了那些被摆在屠宰场上的纷争之神，用手撕，用牙咬，以此来报复这位神在生前施加给他们的残暴与痛苦！
望着这只会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一幕，哪怕是身为神的托姆也有些扛不住了...面色苍白的规劝道：
“加尔文阁下...这会不会太过...”
太过于残暴和...邪恶...
只是他才说道一半，就被眼神幽幽的维娜所打断了：
“托姆阁下，我们领主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至今，深以为然。”
“什...什么？”托姆愕然问道。
“你如果没有经受过他人所遭受过的绝望经历与痛楚，就不要劝说他人善良。”
就见维娜双眼布满血丝道：
“你如果经历过我们所遭遇过的一切，那么您此刻...未必有我们这么...‘善良’与‘仁慈’！”
那一瞬间，她仿佛再次回忆起了...通过加尔文的眼睛...
看到自己熟悉的一个个人影，前赴后继的惨死在那本不应诞生的战场上...
看到提比利乌斯为了守护身后的白城，悍然冒着灵魂被侵蚀吞噬的风险操控着那头怪物，拖着那头神孽一同飞向苍穹...
看到那座美丽繁华集结了几代人百年努力建造的米纳斯提里斯之城，他们共同的精神家园，最终不可避免的崩塌...
看到自己的挚爱，在绝望与狂怒中，毅然放弃了半辈子的坚持和抵抗，接受来自鼠群那混乱而疯狂的信仰，抛去原本英俊健康的人类之躯...
就为了向这几个该死的亡神...发动那场该死的复仇！
试问...他们为什么要对这样的渣滓！
还抱有什么...善良？
开什么玩笑！
许是感受到了一丝来自维娜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憎恨与愤怒，还有那一切都无可挽回的伤感...
托姆也想起了本不该死去的密斯特拉...
眼中一黯...
他怀抱歉意的对着维娜微微躬身，就有些落寞的朝着冥河河畔走去。
当听到冥河上方那些亡魂们的痛哭与对死亡众神绵延不绝的控诉...
来自身后那此起彼伏的切割与刺耳哀嚎声...
这位来自三圣神殿的忠勇之神...
心中竟是也涌现出了一丝...
他并不想承认的快意。
不禁仰天长叹：
“提尔啊...
“难道...我也开始堕落了吗？”
就在托姆陷入迷惘时，就愕然看到...
又有两个‘神’的身影...
一路自冥河上游厮打着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