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章 清胥殿旧案
“幽都城里，如今掌事的司长，就是你们七人？”如果算上刚被罢黜的大长司赫连枫，应该是共计八人。
七人握拳躬身，齐齐应是。
在一旁地上，一直挺如咸鱼的赫连枫，终于开始彰显自己重要性。
他一个打挺起身，嘴巴虽被白练也一同捂住，但却“唔唔唔”个不停，成功将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殿中何景，七人方才在门外就已经见识过了，此时近距离看过赫连枫的惨样，均是脊背一僵，控制着表情转回目光。
一旁不停与白练做挣扎的赫连枫双目眦裂，还想说什么，终是一个叹气，再次倒地不起。
“既然你们几个都来了，那今日的事，我就从头到尾定个明白。”
几人站定不久，就见方才北冥龙远出去喊来的两个人也站在了殿外。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临时授命彻查幽都药草一事的宰父仁和马正。
杜若远远与宰父仁和马正对视一眼，都知道今日此间，估计真要发生些大事了。
“北冥龙远，带人进来。”
费心远远朝外间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三人也进来，终于开始询问起幽都药草有异一事。
今日之前，宰父仁虽然奉命彻查此事，却因为手下派来的一众阴差阳奉阴违，进展缓慢，所以现在查得的一些线索，其实与杜若和江白那日看见的相比，并没多少进展。
不过多了几个药童的供词。
这供词，来之前宰父仁就已经准备好，听到费老开门见山的问，立刻取出呈了上去。
杜若四人站起，围在费老身侧，将几张纸传阅完毕，又递回费老手中。
“这么说，那些药童提及的主事之人，前后来过三批，每一批都足有十人之众？”费老再次皱起了眉头。
“据我下官推断，他们口中的三十人，也并非主导此事之人。”宰父仁回答。
“此前我曾询问过城检司皇甫北非司长，这数十人，明显是早有预谋，进城之时也是三两分散，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过看这地道修建的功夫，怕也不是一两年之功。平日里凿地动土，竟然没有引起旁人关注……”
宰父仁说到这里，朝在场的另外几位司长投过去一瞥，再次站立。
还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七个长司主没想到他们这刚过来，就要背锅，立时开口脱罪。
“宰大人你这是哪儿的话？我们七人在此间秉务数年，谨遵本分，这些人平日就谨小慎微，极少生事，我们又哪有时间日日去翻查民院，饶人清静！”
说话的人，乃是狱办司司长邢越，长得个小眉立，声音却极为沉厚。
“今日听宰大人一提，下官倒是想起一件奇怪的事。”
七人之中唯一的一个女官，察务司司长邓华，发了声。
她长得清风霁月，眉目清善，倒是看着与察务司司长一职，极为相配。
“哦？说来听听。”费老闻言将目光从手上的供纸挪开，看了过去。
邓华踌躇一瞬，终是再无犹豫，低头道。
“此事还是前大长司主北冥寒过过手的。我负责督查幽都司务，侥幸曾在过往卷宗之中看过一眼，因而有些印象。”
邓华口中的前大长司主北冥寒，正是方才鸣冤的北冥龙远的爷爷。
此时与马正一同站在宰父仁身后的北冥龙远，听到有人提及他的爷爷，面现激动之色，双拳更是控制不住的攥紧。
站在他前面的七个长司主，却是个个面色有异，似有隐情。
费老将场间数人的脸色都看在心里，朝邓华道：“你上前两步，但说无妨。今日这清胥殿，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是！”邓华闻言心中一定，这才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都娓娓道来。
十五年前，幽都的大长司司主还是北冥寒，他的职责便是管辖幽都众司事务，代理幽都城城主之责。
因为幽都主早在万年前就陷入沉睡，生死不知，所以这些年来，幽都早已不怎么过问其他诸城事宜，仅遵循着旧例，每百年选一届新大长司来负责这方圆数千里的幽都安危。
十五年前，正是北冥寒任职幽都大长司司主的第七十年任期，当时的赫连枫，也还只是狱办司的一个监狱司长而已。
这一年年中鬼节祭的时候，邓华照例到幽冥城内请示一干督查事宜，却不料清胥殿中办公的地方，却没看到北冥寒的身影。
而当时的清胥殿中，办公桌案后，却奇怪的散落了很多没来得及批阅的卷宗。
按理邓华不该随意查看这些卷宗，但北冥寒平素极为严谨，东西摆放也从未像今日一般乱过，她便逾越职权拿起来翻了下。
这几个卷宗，都是白封红提开头，是例行举报投诉的标记。
而内容便是说，在狱办司管辖的幽都大狱附近，有人私设刑房，拘禁百姓。
阴魂的阳债阴仇，平日大都是赏罚司和善恶司核量后转交八殿十八地狱处理的，而幽都大狱，则是用来管理在阴间长居的百姓所犯得各类事。
说实话，能有资格留在阴间常住的人，心性都非常人所及，而品性也都是大善之辈，哪有什么人会活着无聊去大狱里坐一坐的。所以这幽都大狱的投诉，八成是子虚乌有之事。
邓华当日也将此事抛之脑后，并未上心，既然没找到北冥寒，那么明天再来也是可以的。
岂料那第二日，就有城主令和大长司令齐鸣公告响彻整个幽都。
北冥寒自觉年老无继任之力，提前禅让幽都大长司司主一职，交由狱办司赫连枫。
对幽都百姓来说，赋税稳定，不过突然换个大长司司主，顶多当作饭后茶谈，并未有人多想什么。
可对于幽都的其他七位司长来说，无异于平地放雷，根本无人相信。
七十年任职期间，北冥寒兢兢业业，虽然操劳，但体态却一直很康健，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突然觉得自己年老了？
这问题，前狱办司司长耿离越，就在这清胥殿上，对着新上任的赫连枫逼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