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主臣之阂

次日清早,曹军再度向昌邑城发起了进攻。

刘岱有些不情愿的被亲兵叫醒,连脸也顾不上洗,披上锦袍便来到了昌邑城头。

作为主公,刘岱就算什么都不干,一直杵在昌邑城头,也能对兖州军将士起到一个激励士气的作用。

故此,近来刘岱都是准时出现在昌邑城头,权当是充作一个吉祥物。

“这昌邑城,还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啊!”身着甲胄的曹操皱眉道。

“主公勿忧,昨夜属下彻夜未眠想出了一个主意,属下已经安排人手去做此事了,想必能减少些将士们的伤亡。”顶着黑眼圈的荀彧开口道。

“文若,吾已经告诉你许多次了,不能没日没夜的操劳,你怎么就是不听?”曹操嗔怪道。

这句话里面,充分体现了曹老板的语言艺术。

若是寻常人,定会第一时间询问荀彧想出了什么法子,但曹老板没有,曹老板首先关心的却是荀彧的身子。

在这一点上,有一人与曹老板的做法很是相似,甚至为了收买人心,不惜将襁褓中的独子摔在地上。

没点魄力,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收买人心这点上,刘备跟曹操比起来,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荀彧听后立即说到:“主公放心,属下的身子无碍,近日主公身形渐瘦,属下十分心痛,故此车夜未眠,欲为主公分忧!”

曹操拍了拍荀彧的肩膀,缓缓开口道:“曹某何德何能,竟能得文若这般的贤臣效力!”

荀彧拱手道:“主公,您与属下的志向相同,帮您便是在帮汉室,为了汉室,属下粉骨碎身也在所不辞!”

曹操听后神情一僵,但瞬间曹老板便恢复了笑脸,对着荀彧说到:“身为汉臣,食汉禄,自然要为匡扶汉室而肝脑涂地。”

“将士们开始攻城了!”曹操遥指远方,听后荀彧便将目光移了过去,开始关注这场攻坚战。

荀彧的目光移开后,曹操的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快和担忧。

自从荀彧说出效忠汉室的话语后,曹操顿时便没了询问荀彧想出了什么计策的心思。

此时的曹操,可不再是那个从前的曹操!

……

“全军进攻,今日誓死破城,谁敢后退,立斩不赦!”夏侯惇高喝道。

夏侯惇、夏侯渊兄弟俩是昨夜返回的,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夏侯惇便主动请缨接过了攻城的任务。

有了夏侯兄弟带回的兵马,曹军的攻势更加猛烈。

万余曹军组成数十个攻城阵列,举盾扛梯的曹军士兵朝着昌邑城狂奔而去。

在他们身后,是由弓弩手所组成的掩护方队。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弓箭的射程自然也是相同的。

在曹军士兵进入兖州军士兵的射程后,兖州军士兵便也进入了曹军士兵的射程。

铺天盖地的箭雨自曹军军阵升起,飞上半空而后落向城头,给城楼上的兖州军士兵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弓弦响动的声音不绝于耳,箭雨密集,有的落在地上,有的射在盾牌上,亦或是射在人的身上,惨叫声不绝于耳,从未间断。

攻城梯被架了起来,身披盔甲的曹军先登举着大盾开始攀梯而上。

“滚木礌石,给本将砸!”周泽高声下令道。

周泽下令后,城头的兖州军死命的朝下扔着滚木礌石。

城头上滚木礌石被抛下后,一众曹军先登被砸的血肉横飞。

“浇金汁!”

周泽话音落下,煮沸的金汁也被倒向城下。

“滋啦!”

一股恶臭味与肉香味混合的味道,顿时蔓延在昌邑城周边。

这恶臭呢,自然是金汁传出的;

肉香味呢,则是曹军先登的皮肉被金汁烫熟发出的味道。

惨叫声接连响起,一个又一个曹军先登跌落云梯,直直的奔向了大地。

别看金汁这名不错,但这东西可脏的很,最要命的里面还包含了各种病菌。

金汁广泛应用于古代的守城战中,那时候虽然没什么病毒学,但士兵却是发现这玩意杀伤力很大,有的士兵虽然只沾上了一点,但却几天后便病死了。

后来经过改良,金汁里面还被加入了各种毒药,比如说砒霜。

金汁在守城当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因为这玩意不仅能杀敌,还能熏敌!

说白了熏敌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活计,想想看,这玩意是在城楼上煮沸的,那味道还能小了?

为了中了金汁便易死亡?

首先,被煮沸的金汁浇上,就是个重度烫伤;

其次,这里面不仅有病菌,还有毒物,极易感染;

在这风寒感冒都会死人的时代,有几个郎中治的了烫伤和感染?

有时候士兵们会把箭在马粪里插过之后再射敌,这二者基本属于同一个原理。

言归正传,滚木礌石和金汁尽数用上之后,曹军先登的攻势终是受阻,至少这批先登无力再发起进攻。

夏侯惇看后暗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即夏侯惇挥了挥手,示意将这批先登撤下,换另一批先登前去攻城。

但夏侯惇接连组织的三波进攻俱是无功而返,日渐西斜的时候,这场攻坚战暂时落下了帷幕。

鸣金声响起后,曹军将士结起阵型,缓缓退回了本阵。

城墙之下,暗红色的鲜血与尸体交织成一副惨烈的画卷。

死者与伤者混在一起,痛苦的呻吟仍在不时响起,无数尸体与将死的重伤之人被遗弃在了城下。

一天的鏖战下来,双方将士早已经没有了恐惧和悲悯,身体和头脑里只剩下了疲惫和麻木。

站在墙头的周泽,身上盔甲早已是血迹斑驳。

眺望缓缓撤走的曹军将士,周泽苦涩的笑了笑,这昌邑城还能坚持几天呢?

连续多场的攻坚战下来,使得饱经战火的昌邑城墙血迹斑驳,许多没有被清理走的尸首和断肢叫人不忍直视。

这个年代对于攻坚战有一个不成文、但却很人性化的规定:攻城方停止攻城后,守城方会派出民夫收敛战死士兵的尸首,这时候攻城方不得对民夫发动攻击。

毕竟一座城池的攻防战不是三天五天就能分出胜负的,如果不收敛尸首放任尸体暴晒腐烂,很有可能会引发瘟疫,这是攻守双方都不愿见到的结果。

……

“都准备妥当了么?”荀彧询问道。

“军师,按您的布置,卑职已带人将您那封信抄了一千份。”一个文笔小吏拱手道。

“如此甚好,将其取来送到主公的大帐!”荀彧吩咐道。

“诺!”小吏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