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章 新的课题

说到可靠的保镖,那当然没有比三大剑更值得信赖的人物。何况前次撇下女剑士去挑战鬼岩种的事实,已然让飞燕累积了莫大怨念,这次倘若再不带她同行,那事后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摆平得下来。

既然都带上飞燕了,那谷辰干脆把格物坊另一匹敌雷剑使的强悍单位,壶怪波妞也给带上。虽然壶怪是遇事即怂的胆怯性子,但却是天生的控水宗师,其连珠水炮有着媲美格林机枪的超远射程和强悍输出。和近战无双的雷剑使搭配,可以说寻常荒怪哪怕再多也没法构成威胁。

除了两位可靠保镖外,白猿小乙亦被带往同行。

原本做事就颇机灵的小乙,在来往木野集的途中基本掌握驾驶铠车的方法,变得越来越有坊师助手的范儿。谷辰也就放心把笼车怪交给他驾驶,从本城出发后便一路往着木野集飙去。

“这就是铠车吗?”

副驾席上的飞燕,眺望着窗外急速流逝的风景,露出难掩兴奋的神情。

“好快的速度,这样就算锤头鸟想追上也很困难吧?还有,明明速度这么快,和笼车相比却是平稳到不可思议,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嘿嘿,咱们的铠车厉害吧?”

驾驶席上的小乙,得意洋洋地回应着女剑士。

“可惜飞燕姐你没看到上次拖着一整列厢车回领都的光景。七八辆厢车,满载着两三百人,换成驮兽要十多头才能拖动的,可硬是被咱家的铠车从木野集一路拖了回来。进城时两旁的人全都看傻掉了……啧啧,那光景就算现在想起来也鸡皮疙瘩直冒呢。”

“唔,那时候我正在后山练剑,错过了吗……”飞燕不甘愿地咬着嘴唇,随即却又忽然摇头笑出来。“能做出这般了不得的重机,真不愧是谷辰。”

“是啊,听说连掌府大人都对它赞不绝口呢,想要长期租借,为此都派人跟邬真姐交涉了。今后这块儿搞不好会成为咱们格物坊的拳头业务哦?”小乙把着方向盘,满心欢喜地说着。

目前懂得驾驶铠车除了谷辰外就只有他,而坊主谷辰不可能把太多精力都花在铠车上,倘若女司书真和紫辰阁谈妥租凭协议,到时候小乙就会从不甚起眼的打杂役一举跃升成格物坊的骨干。当然,就算抛开这些理由,光是能驾着如此庞然巨物到处跑,对小白猿来说已足以令他欢欣鼓舞。

“确实。上次租借利润比攻略沌墟时还高,这样的情况若能持继,那格物坊的资金就不成问题了。”女剑士闻言亦欣然点头。

从谷辰处习得阿拉伯数字和四则运算术的飞燕,被邬真委托管理坊组帐目,因此也非常清楚重机带给坊组的丰厚收益。堪称格物坊元老的两人,对自家坊组欣欣向荣的景气抱有强烈欣喜,但欣喜之余却又多少感到困惑。

“话说回来,谷辰去木野集要做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耶?”

小白猿跟女剑士交换着困惑的目光,随即略略偏头望向后厢。

铠车后厢原本是半敞开式的货厢,前次为方便迁移集落民成紧急安设了隔板和横椅,变成类似简易巴士般的构造。木野匠人们的手艺相当扎实,就算临时装设的隔板座椅也都极是坚固,因而谷辰也就没拆解而保留下来。

此刻在铠车后厢的横椅上,格物坊主正枕着行囊仰躺在横椅上,仿佛发呆般的望着天顶。在横椅下,壶怪兴高采烈地随着颠簸在后厢滚来滚去,偶尔兴起了还咻咻向窗外射出两支水箭。

自打离开领都以来,谷辰便是这般若有所思的恍恍惚惚的模样,事实上更早些从常夏常回来时便显得心事重重。

不久前格物坊受掌府委托往木野集输送物资,在那里遇到超乎预想的状况。坊主谷辰以利落手法摆平木野集的灾厄,揭露恶党蜃楼的阴谋,顺带还证明铠车那夸称巨作的性能,并得到来自紫辰阁的追加订单。

照理说,格物坊的形势应该是一片大好才是,但身为坊主的谷辰却不知为何陷入思虑重重的烦恼中。至于自家坊主究竟在烦恼什么,众人一时也难以揣摸。对谷辰突然前往木野集的风险决定,原本最该劝阻的女司书却意外地保持沉默,结果飞燕跟小乙也就没法再详问,只好陪着自家坊主见机行事。

当然,谷辰也并非有意瞒着从者。

只是脑海里的问题他自己都还没想清楚,这时候说出来也只是陡增混乱而已。

这里所谓的“问题”,具体来说也就是“如何摆平灾厄鬼岩种”以及“如何令黎阳领重回繁荣”两点。

黎阳领国势衰落,其源头便提鬼岩种残害三少邬尚引起的动荡,动辄毁城灭寨的鬼岩种也始终是黎阳诸民的心腹大患。今次木野集冒出的恶党蜃楼,貌似也跟鬼岩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让黎阳原本困窘形势顿时变得岌岌可危。

这样的情况下掌府邬言本想让谷辰带上邬真去皇领游学避难,但此主张却被女司书激动拒绝,带给谷辰莫大触动。女掌府也好,女司书也好,甚至包括率军在西境要塞跟鬼岩种死磕的黎阳公在内,邬氏一族就像遭诅咒般的为鬼岩种招致的悲苦命运所吞没。

而就算身陷泥泽,却也依旧想把彼此给推向光明幸福的人生。

为给女儿们拼出安定后方、在前线死磕鬼岩种的黎阳公,是如此。明明为处置领务焦头烂额、却竭力替妹妹打算的女掌府,是如此。拒绝逃往皇领、留下来对抗心魔的女司书,亦是如此。

这样的邬氏,让谷辰受到格外强烈的触动。

知晓这些的谷辰,也无法对此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

格物坊就建在黎阳本城,掌府邬言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上司,而司书邬真在流民时便给他莫大关照,现在更是其身边不可或缺的贤助。可以说,感情也好利益也好,谷辰都早已与邬氏牢牢绑定。

而且这样的绑定并非强制。

作为证据便提,不论邬言或邬真都推荐他往皇领游学。

当谷辰试着认真考虑其提议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抵触从心里陡然生起。那念头有如烧融铁汁般的滚烫,连想都不能想。当谷辰战战兢兢地去探索那抵触感的根源时,才确信自己已然把黎阳当成了家园,把司书跟掌府视为了眷属。

既然是家园,既然是眷属,那当然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拿来选择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