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灭道统

闻得云辰所言,白戚峰愕然一怔,未曾想过这少年胆气如此之大,敢与之品论利益,置门中师长而不理,他欲训斥一二,指责加罪,又恐惹薛涛不快,只得撇目扫望前者,提示这喧宾夺主、越俎代庖的少年该如何处置。

薛涛明了状况,蓦然一乐,不以为然,极为习惯了一般,但又怕耽误云辰所图,接言道“我师弟所言即我等之意,我神道宗修心不修外,不为制度所缚,从来都是能者多言,前辈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白戚峰颇为惊讶,不经用修为仔细探究了云辰一番,可依旧品判如初,没有绝顶仙姿,道行亦不高深,只是不知凭何让一位灵道为之折服。

失了兴致的白戚峰,犹感被人小觑,面色冰冷,不悦的喝道“不是我有心欺瞒各位,只是能否得到什么,我也不能给予任何承诺”。

云辰细细品味一字一句,觉得白戚峰意有所指,他问切道“依照白前辈所言,莫不是所要去的地方,需要达到某种要求,才能有所收获?”。

“好敏锐的思维,竟依靠他人所言,推算出十之一二,此子不凡啊”白戚峰虽暗自惊叹,可其脸上依旧面若冰霜,冷冷说道“我等所要去的地域,没有法宝奇珍,也没有仙药圣物,只是一片废墟遗迹,被滔滔水泽所掩埋,不易接近”。

“废墟遗址”三人竖耳一闻,神色随之滞怠,若是山宝、道藏还可理解,若只是一片残檐断壁,怎能让白家众人舍弃族人死亡,依旧倔强前往,倘若白戚峰所言非虚,那片废墟遗迹莫不是白家祖地,他等要落叶归根,追寻先祖。

见几人都颇为顾虑,白戚峰亦不再遮掩秘密,谨慎言道“根据我族兄长隐晦所言,那处废墟遗址乃为一处仙宫旧地,建铸于诸古时期,曾盛极一时,闻其敢于九宸洲自化禁地、建造道场,不难推测它鼎盛时期,强者辈出、圣者不绝,可威慑万族,驱避诸凶,屹立于仙道之巅。也许是仙宫衰败、也许是举霞飞升,甚至可能是天灾灭门,只是不知何因,它被纪元更迭所淹没,没有留下道统与历史文献,若不是我兄曾迷途九宸洲内,可能至今世人仍不得知晓其存在过,如今细细回忆,大兄言诉时迷醉的神情,亦可想象仙宫虽只余留残垣断壁,仍能见其无上仙景”。

窥看深陷回忆的白戚峰,云辰轻咳一声,不乐的说道“若只是瞻仰上古遗迹,我等不能担这风险,毕竟再为惊人,它也早已泯灭历史长河之中”。

“失言了!人老了就是容易瞎想非非,诸位勿要见怪”白戚峰笑而不悦,接踵言道“若只是一堆废墟,能有何所图,那仙宫占地绝顶,深陷大地始脉之中,乾坤古气聚而不散,虽已破败,达不到仙宫鼎盛之状,仍有浓郁的天地精气聚拢,凝化精河,可让我等修至破境,塑宝体法相。这些还只是表象,真正的神藏就藏于那些残檐断壁之中,尔等可以想象,一位乃至数位修为震古的绝世强者,尸解、坐化后,不灭神念,寄于残檐断壁之中,这些东西该价值几何”。

“传承道统!”未等白戚峰说完,云辰抑制不住惊呼着,他曾经不止一次通过古籍、文献了解到,绝顶仙门有先辈遗留下道统,藏于奇特之地,只待符合之人继承,未曾想过此处竟有这等妙处。

白戚峰颔首,神情赞许不已,第一次觉得云辰聪慧灵透,一点即通,他详细的叙述着“说为传承道统也亦非不可,只是此地略有奇特,那些不灭神念,碎化万千、好坏不一、强弱有别,若想承之,必须得受神念考验,至于是何考验,我兄也没有言明,只是透露也许与天资或体质有关,可若想依仗修为,盗窃、破坏道统,玄道中人也必死无疑”

云辰单手抚额,神色凝重,意在窃喜,又在惊叹,他推算不出这不灭神念的主人,究竟达到何等修为,隔了那么长的岁月,仍不容亵渎,有灭杀玄道中人之力,而且那等强者的考验,难度不可言语,他自信天资不弱,奈何体质与修为成为了羁绊,如需暗合某种仙体、圣身,他将如何继承。

除此事之外,他也在意白戚峰言语不全,遮掩着某些隐晦之事,那等仙地凭何没有外族栖息?神念考验究竟意味着什么?又为何白家只有寥寥数人前来,连个真正玄道高人都没有派遣?诸如此类事情白戚峰都没有言尽。

“关于秘事我已知无不尽,那仙宫遗迹于我们来说不亚于一处绝顶道藏,可填充门族传承道统,给后辈铺垫大道根基,只是不知诸位意欲何为?”言罢的白戚峰,神色淡然,他自信无人可抵御道藏诱惑,尤其还涉及上古仙宫传承。

薛涛几人面面相觑,明知对方有所图谋,可口中难言相拒,尤其是云辰,他极为渴望各类法门手札,打牢极尽根基,以证心中所悟,进军破极,所以此行机遇,无异于把握住他的命脉,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权衡利弊,云辰默默思量半刻,他看到薛涛与千玉眸中的喜意,便悄然下定决心,喝道“涉及道藏,确为难得机缘,我神道宗愿与前辈等人同往,互帮互助,不过盟约不可易定,有些利益确实需事先言明”。

“哦!但说无妨”白戚峰一时兴起,没有拒绝,想听听眼前少年还有何企图。

“相遇之时,前辈多次提及赤角大龙,我不解意欲何为,非要跟这玄道妖族为难”看着白戚峰欲言又止,云辰质疑道“别拿生路之事敷衍,我你皆知九宸洲处处凶险,但生路决不仅一条,如要非要作难,那玄道妖族肉身,我们索取一半,这番提议很合情合理”。

“不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白戚峰冷漠否决,云辰早已猜测到这种情况,只是抱有一丝奢望,确认一番,他无奈退而求其次,言道“也罢,前辈心意已决,我也不好违逆,那还依照先前所商,途中所遇灵药、珍宝尽归我等,想必这次不会再出现之前的不快吧!”。

“小友玩笑了”白戚峰开怀一悦,虚以萎蛇了几句,深沉的心机让云辰都为之一怵,这才刚刚经历后辈身陨,竟还能谈笑自如,心性当真老练,而且他等至始至终都不曾透露那药谷半分信息,究竟那里藏匿着什么,如此扑朔迷离,能让几人闭口不言,怕他人谋图。

“盟约已成,往后就是自家人,我族秘宝不可遗失,小友也赏玩的差不多,可以归还了吧!”白戚峰展手一接,欲要讨要炎帝法旨。

云辰把玩掌中冰螭凝化的冰晶,有些不舍,他推算出此物并不简单,那潜藏的火法圣力,似乎别有用处,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引出,但宝物好归好,他逼于无奈还是归还“炎帝法旨”,被白戚峰贴心收藏。

夜越发幽寂,刮着白蒙蒙的雾风,勾勒出远处山体的雏形,露气逼人,白珞泽深咳频急,摇摇欲坠,白家众人都重伤在身,无力行径,只得在这硝烟弥漫之地,各掏出回元丹药,休养生息。

损体之伤难愈,这一耽搁,足足耗费了六日之久,期间云辰借出白家珍藏的山图,依仗过人的神觉,四处挖掘安全之地的奇珍,碧潭采摘灵莲、山峭寻觅土息、于泥沼收集九元水、下湖河盗窃水母石,无论熟不熟识,只要他觉出孕育灵性之物,便悉心收取,已留待用。

此举让白家之人略感尴尬,每次当云辰归来时,躯身外总是萦绕一股股奇异的气息,芬芳、苦涩、甘甜,百味难辨,一看就是挖掘了不少好东西,但两方事先有言,他等再眼红,也无可奈何。

似这般寻寻觅觅,一行人步伐缓慢,由云辰掌图引导,趋吉避凶,终于临近白戚峰说言的山涧地域。

在山岳之巅,他们注目瞰俯,眼帘中尽是烟波浩渺的灰色瘴气,上涌的谷风扑身而至,夹杂着些许灰色瘴气,吹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顷刻之间,灵光罩壁莹莹而现,他们灵力自主护体,浮于身外。

这些瘴气不同于一般的山瘴,含有无名毒素,哪怕他等修道之人,肉身入灵,皮骨交织出先天脉络,瞬间接触后,仍感到一种火毒燃体的灼痛感,可想要是寻常之人勿入其中,触之顷刻即化,消骨熔皮。

“看来这只赤角大龙,伤势比想象中要重上许多,竟然吐了毒囊中积攒多年的毒精,落为屏障,自化禁区,着实棘手啊”听着灵力罩壁不断腐蚀的“嗤~~嗤”声,白戚峰犹感一阵无力,这层毒瘴对于消融灵力,尤为效用,竟反吸触碰的灵力,增强腐蚀之力,哪怕他这灵道巅峰的强者,也不敢肆意闯入其中。

“六叔事已至此,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若等到毒瘴消弭,那时赤角大龙伤势必然复愈,玄道之威不可亵渎,哪怕它血脉孱弱,仍可主掌我等生死”惊慌的白珞泽,面色辗转反侧,不甘之于又略显恐惧,频频偷望山涧。

“破瘴非同小可,运用风水之术,是可吹稀这瘴气,但势必会惊动蛰伏的赤角大龙,无法布置法阵,让其逃离而去,以灵力为罩的话,我等莽入其中,灵力耗尽之时,生死就为之堪忧了,倘若借用外物抵御,观这毒精之力,可污浊一般灵宝、玄兵,除非一些极为特殊的器皿才可承受,类似族中玄兵,“炫光琉金罩”“定空元灵伞”,可惜来时我并未思虑周全,这两物没有带出,不知神道宗的道友,是否带来防御至宝”白戚峰一筹莫展之际,神情期盼的望着薛涛。

“让各位失望了,玄兵御宝我等也未带出”言出这话时,薛涛也颇为尴尬,云乐山早年是有几件玄兵,但为了传承宗门,培育后辈根基,早已变卖干净,换取有用之物,偌大万载宗门如今连顶级灵宝也拿不出。

“难道只能冒险强力破瘴?”听着白家唏嘘不已,云辰震开体外灵光罩壁,自信之色油然而生,他修持体道,气血如河,命胎生生不息,天生可抵御毒类物质,毒瘴之力顷刻寂灭不了他的肉身,便能愈体自生,无法真正让其陨落。

趁着上涌的谷风,云辰探出手臂,触碰着毒瘴之气,略显奇异的是,这毒瘴极其容易被血肉牵引,能主动缠绕,他眉头皱撇,那股燃体的灼痛感又再次复历,殷红的肉皮渐渐在溶化,污秽着血液,瓦解内部的不灭灵性。眼见将要伤到肉骨之时,一股浓稠的琉璃血源,不知从躯身何处涌来,流转不息,遇风生香,衍生出大量血精,重组皮表,排斥着入体的毒素。

于破坏与复体之间,云辰细细品酌,闭目感应其中的毒素成份,这片刻的以身试毒,竟真透析了些许毒瘴奥秘,他觉出一股淡淡的火道之力,虽藏而不显,确掺杂在毒精之内。

有此收获后,他当即收回臂膀,重新以灵力护体,阻隔毒瘴之气,那受腐的伤处,氤氲泛光,结出片片血痂,虎躯猛然一震,破痂而出,露出一只健硕的手臂,无缺无暇流溢宝光,像根本没有受创过一般。

此景吓呆了白家一众,这少年体魄太过骇人,只是启灵一境,便能引发真血之象,抵御毒瘴之力,可想于体道一途,走到了一种极致。

“我懂了!这只赤角大龙天生近火,毒精中融合着所悟火道之力,所以才能染体既焚”云辰的一番话语当即又让白家众人打足了气劲,白戚峰屈身承礼,随即不耻下问道“小友既然敢言,定是有破解之法,还望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