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祖物

“学道”二字犹如撼天惊雷,一直触动着云辰的心神,他决意要把祖传拳术臻至化境,其意也只为看云氏先辈多年执念是否值得,不想让他的后辈终日彷徨,痴迷于拳术诅咒中,人生在世当活出自我,才不枉费这俗世走一遭,至于拜入仙门“成仙得道”他未曾动过那个心思。

看到儿子在苦思,云继海也不上前劝导,心头固然想让云氏一族得佑于仙门的念想,可依旧不会左右孩子的想法,知晓一些仙门秘事的他,亦明白一个道理“大道无情”,比凡尘的尔虞我诈可要残酷多了,动则便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辰儿!万事由心,踏入道途并不是一个易事,为父不会强迫你做这种事”云继海不想孩子承担如此压力,尽所能表明了真实想法。

云辰抬头看着父亲沧桑面容,想到之前那个癫狂的样子,说一点不想云家出个修道者是假,只是不愿意强逼而已,再三斟酌后,他想进一步听听关于仙门轶事再做决定。

“父亲能否多给孩儿讲讲,关于仙门的一些轶事”

闻听儿子对修道一途有了兴趣,云继海也不耽误,旋即盘坐在草地上,一股要谈天观地的气势油然而出,缓缓的向云辰道出他所能知晓的一切。

天道之下,大道众多,有生灵以天地精气入道,他们秉成本我真性,修灵、修心,窥视天之玄机,遵循大道规则,借万物之势,得受天地庇佑,所到之处,万法避让,万灵朝拜。

另有外道生灵以身入道,他们炼己身、化不老,金刚不坏、诸邪不侵,挥手拿捏日月,翻掌定五行乾坤,万法近身溃散,虚界不容其身,滴血便是汪洋,断发便是山川。

也有一些特殊生灵以真灵入道,他们真魂遨游诸界,不遵大道规则,不守天地秩序,不死不灭,万古不朽,可夺生灵之魄,万法穿身而过,万界困其不得。

云辰如痴如醉闻听着父亲讲述的一切,脑中描绘出一幅幅神异场景,千古不息的碧血妖河,沉浮着谁人的尸身,归墟之地内那九口染血天棺,究竟埋葬着何等秘密,又是何人于世界之墓中叹息,弹出千古不消的古曲。

他哪里知晓云继海所述轶事的真伪,只感血脉偾张,潜藏其中的真我本性在作祟,让其不由得心驰神往,欲探求世界一切真相,立身于巅峰之中。

“辰儿如今你已然脱去凡尘枷锁,自是要担起我们云氏一族的宿命,祖上除了拳术外,代代相传的还有一件祖物,曾言此物关乎我们一族的起源,万不可遗失,但神物自晦,历经无数先贤一直无人明其妙用,致使蒙尘多年,不少先辈猜测,凡人之力怎能触动神物灵宝,自是需要修道者的力量来解封”。

说罢、云继海自怀中掏出带来的物件,那是用黑色兽皮密封的匣盒,不足半尺之长,云辰拿过拾手掂了掂,简直轻如鸿毛,承受不到丝毫重量在手,而那黑色兽皮也不似常物,古朴的紫黑色纹路,透露出一种原始力感,叙述着某种真理之意,质地更为坚韧,不知历经多少岁月依旧不朽,闪烁着淡淡的光华。

得到云继海的授意,云辰掏出贴身匕首,顺着匣盒缝隙处,划开兽皮衔接处,轻柔的揭下了兽皮,在扯下的一瞬间,周遭莫名升腾起浓郁芬芳的甜气,让人闻之微醺,林中不少鸟雀从枝头坠落,想来是受甜气所迷醉。

“是这匣盒在散发香气”云辰手捧匣盒,确切看到盒体上萦绕奶白色的淡气飘向四方,这匣盒绝非俗物,通体淡蓝如水,材质浑然天成看不出根脚,既有着木质纹理,摸着却又似骨头般触感,造型有碍观瞻像是匆匆凿刻,没有任何图文錾刻于盒体上,整体更是严丝合缝,无从下手开启。

暗中加深手中力道,见到匣盒丝毫无损,云辰放着胆子用匕首划割盒体两侧,只见火星连连,刃断刀折,任凭如何使力,匣盒依旧坚不可摧。

“莫要费这般气力了,此匣盒浴火不化、雷击不消,不知承受过多少灾祸,可依旧完好如初”对此云辰早已推测到结果,若真是能用一般方法开启,何至于流传到今世,只是这匣盒当真坚固,以他今时今日的巨力,手掌依旧被反震之力所伤。

正值云辰思索有何方法可行时,有感体内百骸剧痛,肉胎发虚无力,骨髓中被榨出一股秘力,顺着经脉被匣盒抽取,那匣盒得受这股秘力,自行脱离其手掌,悬浮于半空上,一缕缕霞泽从盒面上蒸腾垂下,落地成雾,顿时便遮掩了整座山峦地貌,随着霞泽越发浓郁,有兽影虚相,从中映照奔出,飞天而行、踏云嬉戏。

下方二人全然看不穿兽影全貌,因其灿若骄阳,久视刺目,凡人之眼怎能直面,只觉这兽影步步生花,吹气成云,可渡引虚空之力欢腾,颇有仙兽风姿。

兽影飞游群山间,身外缠绕繁琐至极的道纹,肉眼可见那道纹在借助万象之力,驱策山中灵气精元,数座大山中积年的菁华化成溪流,汇入虚相内,使之越发夺目璀璨。

接连汲取不少山中菁华,兽影所能承载之度已达饱和,道纹沉入躯身内,随即化成一道玄光,笔直射入云辰灵台深处,落成一枚兽形印记,冉冉生辉。

福灵心至,云辰茫然向匣盒走去,抚手摩挲盒面,那浮于灵台上的兽形印记,与匣盒互相呼应,有一道竖痕从盒面中分开,露出荧灿灿的辉芒。

得见祖物重见天日,云继海也无法处之泰然,忙不迭的冲来,看着匣盒中那荧灿灿的祖物,不知所以。

匣盒中没有惊世骇俗的仙籍宝录,亦没有天灵地宝,只有一枚指节大小的白色晶体,在莹莹闪耀,只凭卖相甚至赶不上世俗中的宝玉灵珠。

用双指谨慎夹起这枚晶体,云辰暗思此物妙用,辗转观测起来,连承载的匣盒都这般神异,若说这是常物,他断然不会信服,只是不得窍门罢了,他脑中浮想一切可用方法,当即想到那映入灵台的兽形印记。

缓缓将晶体贴上灵台,刹那间觉得天地倒悬,魂魄震荡,无数景象飞速在脑海中闪过,那兽形印记倾尽一切能量渡入晶体中,直至溃散,供其显像出本来神威。

云辰受不得此等魂魄冲击,当即仰身倒下昏厥过去,他周身赤红一片,星星点点的血液从毛孔中渗出,飞入晶体中,旁侧的云继海也未能逃脱厄难,面容痛苦的半跪于地面,有血液从口中泄流而出,被那晶体所汲取着。

晶体引渡二人少量血液后,便岿然不动,静静释放出轻柔的光辉,稳定着云辰脑中那转动的景象,如一盏明灯般,指引着他的意识进入某一个景象内。

画面中、明月高悬于空,映照着浑浊的月辉,有一男子衣着紫色皮毛大氅,从黑暗中踱步而来,身侧伴着一尊黑色兽影,由于月色太过昏沉,难以看清其容貌,只知他仰空常思许久,蓦然留下两行清泪。

男子似乎与身侧的兽影交谈些什么,后者频频摇着头颅,不肯应允,直至那男子伏地跪拜,兽影迫于无奈颔首答应,云辰全然是旁观者的角度,根本无法窃听二者的交谈,只得见那兽影身形沉入大地中,消失不见,让他心生疑惑的是,这周遭地界很是熟悉,似乎经常见。

未等多时,大地颤抖不休,地面被一股巨力撕开,现出深不见底的巨壑,有刺目金光自那深处耀射而出,直冲霄汉,伴着一声响彻云巅的兽吼,金光越发炽盛,有赤红岩浆溅出,升腾起一座巨型城池。

城池带着一股古老韵味,内建房屋完好无损,沾着灼热岩浆,被一尊硕大无朋的金鳞巨兽所驮出,腾在云端,云辰惊讶不已,这城池正是如今的南山镇,只是少有一些烟火气息,多了一些质朴感,他实难想象传说竟然是真的,南山镇确实出自地中。

瞠目结舌的云辰还未反应过来,有感周遭空间出现扭曲,一切的事物都在倒转,他心领神会,知晓意识将要回归,却在此刻蓦然见到那男子张望而来,似乎发现了他,嘴型言出几字。

“道生真我、通己身玄妙,不入天地之列,不沾大道因果,无先天后天之别,蒙蔽……”口中不断喃喃自语,云辰意识回归肉胎中,摇了摇昏沉的头,全然忆不起,那男子最后的口语,旁侧云继海见儿子无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休憩半晌,二人已无大碍,那神秘晶体抽取的血量并不多,没有伤了根本,而云辰也将所见所闻,尽数讲与父亲听,二人皆是云里雾里不解因由,可深知这晶体内藏之事,涉及到凡人无法触及的禁忌,无法让外人知晓。

“究竟那人所言有何深意,他是在喃喃自语,还是真的感觉到了我的存在?”无法释然的云辰,脑中不断浮现那半句话,甚至有心再触发一次晶体,看看能不能闻得剩下半句,说不得窥出了内含的深意。

仔细将晶体收入匣盒中,云继海再次用兽皮密封好,遮掩住了那股香味,他望着有些魔怔的儿子,隐隐觉得修道一途并非适合云辰,那种不疯魔不成活的过分执着,不通变故,极易命丧于道途中。

念及此处,云继海认为此事有待商榷,决意带着云辰今日上门,把林家小姐的亲事给提了,先传下云氏一族血脉,再行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