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落千丈
白云山。
群山连绵，烟云缭绕，巍峨千仞，一派仙家福地之貌。
主峰半山腰上，一排排亭台楼阁鳞次栉比，一幢幢紧密相连。
刑罚殿前，一道人影突然从殿前滚了出来。身子在门外石阶上碰撞了几十下才滚落平地。
一道趾高气扬的声音突地从殿内传来。
“废物就别进来了，滚吧！”
披头散发的身影踉跄着站了起来，擦了擦磕得鼻青脸肿的脸面，沉默不语的离开了。
殿内，大殿上首，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高居首座，望着殿下归来的年轻弟子，他缕着胡须，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师尊，程辉这厮当年当着无数弟子的面折辱弟子，如今他被废了修为，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老者点了点头道：“此子当初名扬白云宗便目中无人，如今合该有此一报！不过我派弟子被杀多人，此事可大可小，还需派人前往查探！”
山道之上，蓬头乱发的青年迤逦而行。每走几步，他就会忍不住咳嗽几声，有时候甚至会咳出一丝鲜血来。他不是别人，正是被血影附身的胡锋打穿了丹田，废了修为的白云天骄——程辉。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程师兄啊！”三名年轻弟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阴阳怪气的问道。
程辉沉默不语，转了下身子，准备从他们身边绕过。
啪！
一巴掌突然打了过来，抽的他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不是很牛气吗？内门群英榜第七？天之骄子？我呸！”
“你当年怎么打老子的还记得吗？老子今天要全部还回来！兄弟们，给我打！”
三名年轻弟子瞬间围了上去，拳脚并起，一齐打在程辉的身上。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娇喝从远处传来。声音清正，气势雄浑，显然修炼有成。
“不好，是徐师姐，快跑！”
看到远处来人，三人连忙停手，转身就跑。
徐飞燕驱走了那三人，来到了程辉面前。只见眼前人蓬头垢面，身上多处流血，早已看不清相貌。
徐飞燕眉头微皱，上前关心道：“你是哪峰弟子，怎会被人凌辱至此？”
程辉看到徐飞燕的刹那，身如雷击，眼中不知是怒还是怨，或是其他的情绪。他急忙转头，捏着嗓子回了一句：“谢谢，我没事。我这就走。”
他双臂一撑，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
徐飞燕看他这幅模样，真是好气又好笑。这人未免也太要强了，一点也不愿他人帮忙。不过看他如此模样，实在是让她忧心。
“喂，你站住，我扶你回去吧。你告诉我你住哪里。”
她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扶住他的胳膊。
程辉察觉她的动作，急忙甩开她的手腕。他身体十分虚弱，此番动作一大，身子却一闪之下仰面跌倒在地。
徐飞燕正要再次扶起他，见到他毫无遮掩的相貌，一下子惊呆了，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久久不能动弹。
“你！你是程辉！”她双目瞪大，丝毫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程辉急忙一咕噜爬起来，边走边说：“我不是，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他踉跄的脚步，佝偻的身子，一身褴褛，遍体鳞伤，彷佛是个乞丐一般，唯有口中的否认，在疯狂中坚持着曾经拥有的那份骄傲。
徐飞燕怔住了，久久无语，也没有再上前帮忙，任他在山道上跌倒滚爬，眼中的震惊许久都未能恢复。
程辉废了，是何人所为？会是他吗？不可能的，他不过淬体修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败程辉的。除非是他背后另有高人相助，这个人会是谁呢？
无数的疑问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
多想无用，我已经仁至义尽，我的武道，自己一直走下去就好。
白云宗山脚下，一座不起眼的铁匠铺坐落在这里。
店主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瘸子，一直拄着拐杖打铁。他年岁大了，身体还有不少老毛病，打不出多少好物件，生意并不是太好。
这里是白云宗地位最低下的一群人的居所，也就是外面盛传的杂役弟子。
白云宗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这里的老爷们也需要人伺候着，所以就有了杂役。杂役中有武道天赋者会被传授基础武学，要是能在规定时间内练到淬体五重，他们就会成为最底层的杂役弟子。
当年的程辉就是从小来到这里做杂役，随后慢慢崛起。而今天，一切全部回归了原来的模样。
程辉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一瘸一拐的来到这个铁匠铺门口。看着正在忙碌的老铁匠，眼睛顿时湿润了。
“谁呀，这么晚了还要打造东西？”老铁匠听到外界声音，伸出头去张望。
程辉急忙转过头，一瘸一拐的向外奔去。老铁匠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以为遭了贼，急忙拄着拐杖向外追去。
程辉匆忙间一个不慎跌倒在地，刚挣扎着站起来，老铁匠几步追了上来，从后面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再次把他拽翻在地。
“我叫你偷……，辉子！怎么是你！”
老铁匠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拉起了程辉。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全身都是伤！你的真气呢？为何我感觉不到你的真气了！”
老铁匠被这突然惊变弄得神色剧变，双手颤抖着抚摸着程辉的额头。
程辉眼睛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下。他满脸泪花，痛哭流涕的对着老铁匠不断说道：“方伯，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自从当了内门弟子，我都没有抽一次时间回来看您，我真是个混蛋！”
“方伯，对不起，我给你丢人了，我被一个淬体境的少年给打败了，还被废了丹田……”
一句句发自内心的悔恨不断从程辉口中道出，丹田被废后，多日来受到的无尽屈辱也一一说了出来。无论他成了什么模样，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落水的孤儿一样，抓住了方伯这最后一根稻草。
老铁匠拍着他的头，不断安慰道：“孩子，丹田废了也无妨，以后专心跟我打铁吧，我们爷俩合作，肯定能过得很好！”
“不用太担心，或许我们还能找到紫纹续脉丹重塑你的丹田也说不定，‘厚土七剑’赢不了又如何，方伯还有压箱底的‘戍土五神剑’呢！”
两个人互相依靠在一起，方伯就这样不停的听着他的倾诉，时不时安慰几句。程辉原本几经变故，颓然欲溃，像快要跌入了无尽深渊的无助者，如今在方伯的不断安慰下，他再次慢慢从深渊里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