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爷孙三儿
如果云知道，射穿的光芒，还是这么的刺眼，大概便不会同情山腰那座院落里砍柴的少年。
老人半眯着眼睛躺在竹椅上，喝着一壶春露沏的茶水，惬意的享受生活。
一位身高八尺与砍柴少年长相有些相似的年轻人殷勤的拿着蒲扇，为老人驱赶着蚊虫，
“没入夏，山里的蚊虫便这么猖狂，我走了以后，谁来给爷爷驱虫”
老人眼角稍微倾斜，淡淡说道：“一辈子守着我这老头有什么出息，你们兄弟就该出门闯闯”
“我不想走，我要留下来照顾爷爷”
“你能出去，偏要留下来，老二想出去，却又出不去。老头子命真苦，到老了还为你们哥俩操心”
“爷爷，如果那个封印落在我身上，该有多好。我从小就很懒，小秋儿比我聪明，又心细，如果没有那个咒印，将来一定可以接回我娘”
“你懂什么？没有咒印，你兄弟早死了。咱老陈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憨货”老人举起暮暮老矣的手掌，拍在年轻人身上。
见老人有些温怒，年轻人，赶紧陪笑道：“爷爷，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庆之，小秋儿这孩子，心野又倔。像极了你爸爸那个孬货，别看他平时笑呵呵的，心里比谁都着急，可是，光着急有什么用，着急，身上的咒印就能自己跑没影了？”
“爷爷，我出去以后，一定找到灵丹妙药，给我兄弟改变体质。”
老人这才和颜悦色的说道：“这才是当哥哥的，你要记住他是你兄弟，即便不能修行，将来只要你有了出息，也能给他撑起一片天。可惜我老了，不能看到你们兄弟成才的那天了。”
“爷爷一定要在多撑些年月，我会治好您身上的伤”
老人苦涩的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好，千万别做傻事。咱们老陈家的传统就是护犊子，你要死了，谁给老二撑腰”
陈庆之惶恐道：“我会好好活着，把那些欠咱们的债给要回来。”
“去叫洛秋歇歇，不就是个女娃子嘛，将来抢回来不就成了”
陈庆之，赶紧放下蒲扇，兴许是走的急，差点把老头子珍藏的雪纱壶给碰掉。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憨孙。”
如果风儿知道，云儿眷恋这片天地，就不会来的那样迅猛，以至于漫山遍野的桃花，都飞了起来，染了这片天，红了这座地。
柴是山上捡的老桃木，不规则，砍起来费时费力，所以很消磨时光。也因为爷爷喜欢用桃木皮，熏烤乌鼠，所以光是剥落下这些树皮，就废了很大的功夫，不过，又有什么关系。
总比躺在屋里，无所事事要强。
蕴儿走了七天，洛秋便在屋里躺了七天，他不能欺骗自己，其实心里也是装着她的。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如果像蕴儿吐露心扉，不单会害了蕴儿，甚至于可能要危害到自己家人的安危。
洛秋砍柴的力道很大，心有不忿，下手便会重些。
“洛秋，我给你下了碗肉丝面，正宗的玉米面现敢的条子，贼拉香，赶紧的。”
“出门饺子，回门面，大哥要走了，该煮顿饺子吃”
好吃不如饺子，爷孙仨是山村里最爱吃，也最会吃的一家子，可从没有人见过这家人吃过饺子，便是年节，村里人来给老头拜年，也没见过这爷孙仨吃饺子。
“咋能跟爹妈比”陈庆之这样说道，语气里颇有些忧伤。
饺子寓意着团圆，这是个五口之家，却少了爹和娘，便不叫团圆，再好吃的饺子，也是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自打记事以来，洛秋只吃过两次饺子，一次是母亲被接走，另一次是父亲入东海。
洛秋不喜欢吃饺子，因为每一次吃饺子都有亲人离别，最重要的是他讨厌哭。
“等我们把爹娘接回来，哥一定给你包顿饺子吃。”
“那顿饺子一定很美味”
因为会笑，所以会美。
洛秋放下斧头，没有理会打着鼾声的老头，随哥哥进了屋子，来不及净洗，便端起碗筷欲要吃下这碗面。
“不洗手，便吃饭，爷爷说过，这样不妥。”
“我哥都要走了，哪里顾得上那些规矩。”
洛秋不依哥哥，大口吃起面。
“爷爷说过，吃饭时要细嚼慢咽”
“我哥临走，还想着给我煮爱吃的面，不一口吞了，就算好的。”
“兄弟，还是慢些吃，别呛到，今日哥哥要出门，来不及烧水。”
“老头子，规矩臭多，我今日偏要喝生水。”
洛秋边说，边起身。
“洛秋，不要，趁着爷爷睡着，我给你拿茶水喝。”
“你以为那老头真睡着了，他是装的。”
“爷爷为何要装睡”
“因为哥哥要走了啊”
不大的小屋，一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蚊虫来回儿走动的声音。
恰在这时，天边突然想起一道天崩地裂的响声，像极了雷声。
“打雷了，怕是要下雨了，那我明日再走”
今日打雷不走，明日如果下雨，那还走得了？
“天边放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来的云”
洛秋望着天边，不让眼里的泪水流出来。从小到大，因为缺少父母的关怀，哥哥就如同双亲一样照顾自己，眼看将要离别，哪有不伤心的道理。
“许是天公爷爷，打的喷嚏”陈庆之天真的说道。
“如果真有天公，就不会让他们抢走娘，爹也不会入东海，所以去他的贼老天”
两兄弟再次沉默，整个小院也是如此安静，但院门外的乡邻却都在争论着那道巨响之声的来源。
有人说那是山神爷爷发怒了，有人说苍山塌了，更多的人坚持认为有仙人度劫。
如此吵闹，一向喜爱安静的老头子，依旧睡得香甜，洛秋都觉得老爷子是不是装的太过分了。
“哥~走吧！一路保重，将来我可指望着你给我撑腰，所以。要变强啊！”
“我会给你把这座天撑起来！”
收拾好行装的陈庆之，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陈庆之不爱说话，人人都觉得他傻里傻气。
可他心有猛虎，便是这天也不可能遮住他这颗强者之心。
背起行囊的陈庆之，走到熟睡的老人身前，重重的嗑下一个头。起身，背起行囊，离去。
背靠苍山，迎向远方，大片惊鸟，飞驰天边。
未来，人族一定会出现陈庆之的名字。
目送远去的背影，洛秋来到老爷子跟前，说道：“我哥走了”
“阿~嚏！”
老头悠悠醒来，用手糊了胡脸上的泪水，嗔怒道：“没下雨，哪来的水”
洛秋自不可知的摇头说道：“都打雷了，自然下了雨”
“哪里是雷，这是麻烦！苍山这下要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