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密谈

阴暗的拘留室内，一个留着威廉须的老人正坐在锈迹斑斑的书桌前，借着煤油灯的灯光写着书信。

此人正是莫妮卡的父亲，查理侯爵。

不知道他打算写信给谁，他写了信但是似乎并不满意，揭开煤油灯的灯罩将书信烧毁。随后他沉思一阵，又重新开始写，然后又再度烧，这样一连持续了数次。

到了最后，查理侯爵叹息一声，将手中钢笔扔开不再写信。

他揉着太阳穴闭目沉默，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过了一阵，拘留室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紧跟着拘留室大门被人打开。

当一个人进入拘留室中后，拘留室的大门又被重新关上。

“你们不用再来问我了！”查理侯爵闭着眼睛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们想要我说的我不会说，你们想要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然而进入拘留室中的那人却开口说道：

“查理，是我。”

查理侯爵似乎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他猛地睁开眼睛惊喜地望着眼前来客。

随后他从座位上起身，激动地和来客拥抱：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来客和查理短暂拥抱之后分开，开口说道：

“查理，局势有变化了！你很快就能够出去，回到家中和家人团聚了！”

查理急忙抓住来客的肩膀：

“我的家人可还好？他们有没有出事？”

到了这一刻，查理最为担忧的便是他的亲人，那是他的全部。

来客笑道：

“他们都很好，昨天我还去拜访过他们。莫妮卡小姐也不再整日嚷嚷着要去当明星，兰斯洛特少爷也终于能够终日待在家中不再乱跑。对了，他们还请了一个叫做楚良的新保镖。我看夫人和莫妮卡都十分信任他。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再过两天你就能够亲自回家验证了！”

查理侯爵听到这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随后他不由开口问道：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都已经做好了下狱，甚至被枪决的准备！我原以为这一次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回家了！等等，先别回答让我猜猜……该死！奥尔登的麾下都已经进入王都了，这难道不是尘埃落定了吗？我真的绞尽脑汁也猜不到你们是如何翻盘的？在加里南，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和奥尔登对抗！”

来客满面微笑，回答道：

“加里南是没有力量能够和奥尔登对抗，但是在加里南之外还有！”

查理侯爵听到这话之后双目一圆，随后他不可思议地后退一步：

“你说的是……普伦共和国？”

来客点点头，微笑也变得无奈起来：

“能够对奥尔登造成威胁的，也就只有普伦共和国了。如今奥尔登的初步计划已经达成，首相已经被迫下台，他想要的新首相将会很快上台。此时再加上普伦共和国的介入，奥尔登即将要退出里望市。上头已经和普伦共和国达成一致了，接下来就要看奥尔登退出里望市会让我们付出怎样的代价了。”

查理侯爵不可置信地望着来客。

他的面色变得铁青，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似乎想要咆哮，但是迅速意识到这里是拘留室，他不能惊动外头的人。

于是他压低声音，冲着来客怒道：

“你们这是叛国！谁都知道普伦共和国对我加里南一直虎视眈眈，他们正愁找不到借口对加里南下手，而你们居然就将借口送到了他们面前！你们这是在引狼入室！”

查理侯爵情绪激动，他何尝不明白，所谓的和普伦共和国达成一致，不过是出卖国家来换取他们的帮助！

这种帮助，可以说是调停，也可以说是干涉加里南内政！

来客纠正道：

“我们不是引狼入室，而是驱狼逐虎！如你所说，加里南已经没有力量能够对抗奥尔登，所以我们才不得不这样做！真正叛国祸害加里南的是奥尔登，而不是我们！”

查理侯爵满脸冷笑，轻蔑地盯着来客不说话。

来客叹息一声，开口问道：

“查理，你爱你的家人吗？”

查理回答道：

“当然！为了他们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性命！”

来客回答：

“我亦是如此。如果这次我们失败了，那么我们的家人全都保不住！别的不说，就说普伦共和国！你还记得普伦的末代皇帝吗？当年普伦皇帝在大势面前，曾想要将普伦改变成君主立宪制的国家。然而，当他放出过他的权力之后变成什么结果了？他全家被关入地下室，在那里头皇帝和皇后、四位年轻的公主、两个小皇子被执行枪决！最小的公主才六岁，最小的皇子才五岁！连带着遭受清洗的贵族更是数不胜数！即便逃脱普伦之外的贵族，也在普伦新领袖的强势压迫之下，被从各国引渡回普伦遭受血洗！他们不仅保不住他们的地位和财产，甚至连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普伦死去的皇帝和贵族们，至今都还被不断污蔑，遭受不明真相之世人唾骂，毫无半点荣耀可言！”

查理侯爵当然深知普伦共和国历史。

他听着这些，再想到自己，竟然不由得一时间充满无限迷茫。

来客继续说道：

“查理，权力的斗争就是这样，向来是讲究你死我活、赶尽杀绝！我们不能输，我们一旦输了我们的家族将会被毁，家人将会被杀，名誉将会受污！并且一旦我们输了，加里南联合王国也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现在虽然是让出了一点利益给普伦共和国，但是却能够换来加里南的稳定！这是值得的！等到我们将加里南发展得强大之后，我们定然可以从普伦共和国手中夺回我们的利益！”

查理侯爵听完，坐回了椅子上一言不发。

他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不少。

以前他从未像现在这样面临过如此艰难的抉择。

他发现自己变了，已经不再是年轻时候那个只要认准一个信念就可以勇往直前、九死无悔的无畏者查理；而是已经变成了一个为了亲人亲情而变得优柔寡断，甚至怀疑信念的老人。

来客继续说道：

“你以为前几天星风共和军的人是怎么潜入里望市的？是有人故意放他们进来作为导火索引爆这场动乱的！这一切都是针对我们的阴谋！查理，别忘了，你当初是首先宣誓效忠于国王，然后才宣誓效忠于加里南的！请牢记你的誓言，这才是你的荣誉！”

查理侯爵整个人已经变得有气无力，他表情怔怔出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将来客的话听进耳中。

来客望着查理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查理，我今天来不是来劝你的，只是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如今你在这里头什么也做不了，等到天亮日出之后，黑夜消散，一切都将很快会变得明晰起来。期待下一次我来找你的时候，是将你从这里接出去。”

说完之后，来客带起帽子，离开了拘留室。

座椅上的查理长长叹息一声，整个人越发显得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