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四十七 此情太重

渝城之行的结果不用说,定是山猪赢了,要不然也不会让瓜太子对他心服口服,愿意和强爷一起帮他去见小万岁。

山猫问起具体打斗过程,山猪简略说了说。这些纨绔子弟喜欢追求刺激,所以他们不允许别人在自己面前打假拳,要看着血肉横飞才过瘾。

只论输赢,没有详细规则,其中有很多血腥暴力的事不能见光,这种比试都是秘密进行。

山猪说比试场地内不准拍照录像,要不然给他们看看,就知道他有多威猛。

这种自夸的话,换来山猫一个鄙视眼神儿,“要真很威猛,也不用那么多个回合才胜了那家伙吧。”

山猪辩解着:“得让他过过瘾啊,毕竟人家是国际友人,要是三招之内把他打趴,也太伤人家面子了。”

兄弟俩这些话小兔没注意听,她脑海中闪现出昏暗封闭的比试场地,闪现出看客们疯狂而冷酷的嘴脸,闪现出山猪汗与血混在一起拼命搏杀的样子……

“小兔、小兔……怎么啦?哭什么呀?”山猪焦急问着她。

摸摸冰凉的脸颊,小兔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有些羞窘慌乱地四处找纸巾。

山猪拿纸巾给她擦泪,她扭开头,山猪只得递纸巾给她,让她自己擦。

擦净泪痕,小兔很郑重地问:“可不可以这样说,如果我没有被拉入局,你就不可能去渝城?”

“这和你无关……”山猪眉头皱紧。

可山猫却几乎与他同时在说:“对哦,说到底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不是‘红颜’!小兔厉声打断山猫的话。

他们没见过小兔这么严肃愤怒的样子,都愣了愣,小兔正色说:我不认识强爷,可从网上、报纸上也了解过他的信息,如果说小万岁、三系王这些人还有可能洗白再升高几级的话,强爷是洗不白的,他一直混的都是黑道!怎么能跟这样的人搅在一起?

山猫没有底气的辩驳:“如果小万岁进了京城的红墙,就可以帮强爷洗白……”

这些风云人物的生活离小兔很远,但人心总有相似处,历史总在不断重演,且不说小万岁到底能不能踏进红墙,就算能,也不会帮强爷洗白。

小兔直视着山猪说:强爷敢横行霸道,是因他披了一身白皮。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其他权贵和灰色利益有牵扯,但都没有真正出面。这个强爷如今是男女老少都知道他凶名,早晚要出事的!小万岁进了红墙,不会洗白他,只会翻脸灭了他,你应该能想到这点!”

凶名越盛的人倒台越快,那些深藏不露的老狐狸都免不了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更何况强爷这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人?早晚会从云端跌进泥潭。

山猪当然懂得和强爷搅在一起的可怕后果,可他没有其他办法,他避开小兔的目光,坐到角落里抽烟。

山猫有些看不过去了,压低声音说小兔:“你怎么能义正辞严地指责他?他是为了壮大我二哥势力,也是想让你彻底摆脱林经理的罗网,要不然他们始终都要逼你做这做那。”

“我不会受他们逼迫!就算我是颗棋子,也不会受他们摆布,我可以自己寻死从棋盘上跳下来,看他们怎么办!”小兔知道山虎乃至整个山家都需要强爷和小万岁助力,但真正促使山猪下决心去渝城是因她的事。

山猫有些没明白小兔那段话的意思,就看向山猪,山猪告诉他:“小兔想表面上按他们所说去做,然后等我抓住她,她去坐牢……”

“什么?你不怕坐牢?”山猫愕然问小兔。

“我倒宁愿坐牢。我查过的,盗窃账本未遂,最重都不会超过三年!甚至有可能不会惩处。可你们和强爷那些人搅在一起,弄不好会惹来灭门之祸的。”

看着小兔清澈的大眼睛,山猪苦笑道:“你想过没有?他们安排你做这件事就预设了防你反叛的措施,事情出了差错,他们为了撇清自己,就不会用盗窃罪来定案,会加上更重的罪!甚至暗里除掉你!林经理给你下达任务,就不可能让你简单退场。”

会这样么?小兔想了想,若是知道自己看过账本,可能不只林经理他们要对付自己,连城主这方的人都会想除了自己。她推测出要掩盖这件事,山猪有多费力。而掩盖只能一时掩盖,只有引入其他势力,让歪师爷和城主彻底不斗了,撂开那件事才能使小兔真正摆脱影响。

可这样一来,是为了解决小错,去犯大错了。三系王和城主的事就算闹开,山猪他们不过是在保护伞下的企业里工作过,即使知道内情,也不至于受惩。很多贪腐大案,老百姓都早明白部分情况,但敢怒不敢言,不敢去举报还算不上犯罪。

但要是在这些利益集团中,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直接连在了关系网上,那就再难脱离黑暗大网。此时提醒,或许还可悬崖勒马,再和强爷他们有交集,只怕会泥足深陷。

办公室内的气氛十分压抑,山猪和山猫并不是贪恋眼前虚荣不去分析将来的蠢货,清楚小兔所说并不是杞人忧天。

许久后,山猪缓声说:我们会尽快撇清,可一味躲避是行不通的,容易伤了自身,还会让他们更猖狂。我的计划是:先稳住他们,再压制他们,最后除掉他们。

小兔不太懂山猪的意思,山猫搓着鼻子反复念:“先稳住他们……再压制他们,最后除掉他们……”

念了一会儿,山猫拍手笑叹:“哥,真有你的!难怪城主和强爷那么器重你,别的不说,这胆儿就够大,思路也和我们完全不同。”

山猪斜他一眼:“少拍马屁。时间不早了,都去睡吧。”

他说完就掐灭烟头,朝外走去,小兔紧跟上两步说:“权堂兄给我弄来升学名额,他可能会因此找你提要求。”

“嗯,也许吧。要是他真来,你说我该怎么对他?”山猪停步问道。

小兔抬眼看他,和山猪隔近了,才看见他眼中全是血丝,眼眶青乌,神态尽显疲惫。

很心疼、很心疼,小兔赶紧低下头,不能对他表现得太关爱,低声说:“我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些事……你清楚我和亲戚们的关系,对于别人来说是有用的人脉资源,对于我就成了可怕陷阱。还有,上不上大学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明天回校去约老师和那个同学见面,让他们按正当程序走,其他的事我来处理。”山猪答应着。

小兔感激地向他笑笑,“又给你添麻烦了。拜托,拜托,千万别让权堂兄他们做什么伤害我社长的事。你快去睡,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小兔向他和山猫挥手道别,山猫笑嘻嘻跟上前:“这里到处乌漆麻黑的,我送送你,哥,你去放心休息。”

小兔不怕黑,根本不需要送,可山猫非得跟着。走出办公楼后,山猫不停“嘻嘻”笑,挠着头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样子。

“六哥,你有什么事?”

“我、我想当媒人,又怕嘴笨反而误了事……”

小兔猜到他想说什么了,双眉微蹙,挑明了说:“你是想撮合三哥跟我?不可以的,先别纠结什么道德伦理,我们若是在一起,光是生存都得成问题。”

“生存问题?你们还怕养不活自己?”山猫懵愣。

“我和他还没什么,就引来攀表兄、权堂兄这些人利用我,要真有关系,我怕我稍不注意就害死他。”

小兔顿了顿,再幽幽低叹道:“他的情太深太重,我背不起,真是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