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少年的承诺

这是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天海之间一片朦胧。

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南海港城主府后花园中静静站立，手中飞刀时不时从手中飞出一把，漫无目的射向四周，在雨中划出一道道雨线。

莫名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脑中都是小胖子李缘一今早的一番话：

“莫大哥，说到飞刀，我倒有听过几句关于飞刀练到极致的评语，”说着诚恳的一笑，又说道：

“说的就是凡想练到顶级的飞刀术，每次出刀一瞬间必须关闭五感，忘记手中的刀，忘记对面的人是敌是友，心中无恨无爱，飞刀只要出手，斩断所有情义，正所谓，太上忘情，六识俱灭，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莫名正喃喃自语：“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一双弯弯的双眼逐渐有星光点亮，心中有所感之际，一个恶魔的声音响起。

没错，这个恶魔不就是咋晚吃完晚饭我安排了一盅醒酒汤给她吗，天地良心啊，我是一番好意啊。

莫名用力甩了甩头，仿佛想将恶魔李缘起所说的话都甩出脑中，可是事与愿违，李缘起说的话一一浮现：

“谬之大误，世间万法皆源于情意，出刀之际正该全情投入，心中充满对对手的怒火，对爱人的情义，心牵一线，情到刀至，避无可避，正所谓，唯极于情义，始能极于刀剑。”

莫名擦掉满脸雨水，明明知道李缘起可能是作弄自已，所以故意和小胖子反着说。

可是唯极于情义，始能极于刀剑，这是多么高深的意境，多么让人神忘的刀术。

莫名看着双手沾满雨水的飞刀，说道：

“一边是斩断情义，一边是全情投入，”

雨越下越大，莫名脸上痛苦之色大盛，竟然一口鲜血喷出。

难道有情和无情只能选择一边，莫名脸上慢慢平静下来，是我太贪心了吗？

远处的阁楼上，小胖子有些着急：“糟了，莫大哥是不是要放弃了。”

身着金边黑色捕手服的乐兰笙一脸气愤的说：“莫大哥对你们姐弟这么好，你们若不诚心传授，也不要害他走火入魔，”说完就要下去劝阻莫名。

小胖子眨眨眼说道道：“大道万千，若要成就顶级术法，哪能不克制心魔，突破自我。”

乐兰笙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莫名，说道：“缘一，对不起，我只是担心莫大哥。”

小胖子耸耸肩，说道：“我是无所谓的，可是最好不要让我姐听到，你也知道她不喜欢你，她要是发起火来，你可受不了。”

乐兰笙仿佛想起前天血战过后她从冰冷的海上游回来的那种感觉，一脸委屈：

“唉，又不是我自己封的第一美女，她没必要生气啊。”

小胖子摇头：“我姐可没这么肤浅，她只是不喜欢你假扮别人，虽说你是为了配合莫大哥他们，可是我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喜欢一切假的东西。”

乐兰笙唉了一声气：“我可没有你姐姐那么强的实力，有时候为了查案，就连自己最不喜欢的角色也要去扮演，扮来扮去，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什么样子。”

乐兰笙对小胖子说道：“你别看莫大哥整天笑嘻嘻的，其实他背负着很多东西，所以一听你们有顶级刀术就欣喜若狂的来练，缘一，”

乐兰笙略一迟疑，竟郑重的给小胖子行了个礼，刚要说话。

却见小胖子挥手一摆，说道：“兰笙姐，你不必多说，我跟莫大哥一见投缘，虽然我年纪小，但是我会尽力帮他的，今天传授刀诀虽然是我姐跟我逗莫大哥，但他能克服心魔，领悟个中真意，必能更上一层楼。”

乐兰笙笑道：“真怀疑你们姐弟是海里的神仙下凡游玩。”

小胖子一脸神秘的说：“兰笙姐，告诉你个秘密，我们不是海里的神仙，是天上的神仙。”

乐兰笙笑得花枝招展，一掐小胖子的小脸说道：“真会逗姐姐开心，要不是你年纪小，真想把你抢过来做我的夫婿。”

小胖子上下一打量乐兰笙，摇头叹息：“我是可以同意，可是我大姐那关你就过不了，还有二姐，不说了，我想到了一首词，看能不能帮到莫大哥，兰笙姐，起音乐。”

乐兰笙拿出长笛，凝神吹奏。

小胖子长声念道：“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

烟雨似幻，笛声如梦，乐兰笙看着青丝文衫的李缘一，恍若不是凡尘中人。

雨渐渐的小了，莫名轻声说道：“修罗千载，路途艰苦，吾之所愿，众生喜乐。”

语音一落，雨雾尽退，天上一轮秋阳从云层中努力的挤了出来，莫名头上的天空，七色彩虹显现，城主府有异香凭空而生，众人一片讶然。

城主府的贵宾客房内，喝得醉熏熏的李缘起睁大了双眼，看着天上的彩虹，一向高傲淡然的至圣天使也面露惊讶：

“心之至诚，天现异象，这是有人许下众生愿，想我至圣族数万载岁月也只有两人许愿时念力坚定，能成功许下众生愿，一个是上古佛家大能地藏王许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一个就是至圣降临，口吐九字真言‘万灵复苏，人族皆成圣’，不过这两位是何等修为，这个莫名，年纪轻轻，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能让此方天地法则共鸣。”

修罗大陆五洲各处，大陆中心巍峨庄严的皇城内，纷纷有强大的气息飞向天空，转瞬之间有的带着惊讶，有的带着欣慰，有的带着不屑，消失在天空中。

后花园中，莫名双手舞动，周围数十把飞刀凭空出现，缓缓围着莫名转动，这些由气劲幻化而成的飞刀上带着各种生动的气息，有的隐现红光，望之让人心生暴怒，有的绿色灵动，让人心生欢愉，有的水汽环绕，仿佛泪水化作的伤悲。

莫名轻喝一声：“众生难，”所有的飞刀来回流动，划出片片复杂难懂的轨迹，形成一片刀网，随着莫名右手指，罩向远方。

莫名右手一收，举向头顶，再喝一声：“意唯坚，”远处的飞刀纷纷化作气劲，带着长长的气尾，聚集在莫名的右手指间，凝聚成一把闪烁森严寒光的实体飞刀，再次飞向远方。

莫名身形转动，远方的飞刀嗖的飞回，绕着莫名的身体快速旋转，形成一个大大的护体刀圈，莫名口中吐出“心意定”三字后，腾空而起，刀圈消失。

莫名再次说道：“万恶消。”天上的彩虹中，七把颜色各异的飞刀冲出彩虹，冲上云霄，形成一片七彩刀云，云中刀光闪闪，七色流转，眼看刀云就要落下。

莫名轻轻落到地上，高声大喝：“散。”

挥手之间，刀云消散，唯七色还存。

莫云付手而立，修长身形的上空，大小两条彩虹交相辉映。

小胖子跟乐兰笙蹦蹦跳跳来到莫名身前，小胖子是笑逐颜开的说道：“莫大哥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终于斩断心魔，成功突破武境，跻身真境了。”

莫名也是笑道：“还是要谢谢你们姐弟的两番话，这个真境是你们那里对能感悟天地真气的人的称呼吗？”

小胖子点点头：“有空再跟你详细说吧，今天我们去庆祝庆祝吧。”

乐兰笙也是满脸喜滋滋的，脸上带着动人的微笑，像只鸽子似的不住地点头。

“城主大人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三楼整层已经准备妥当，”李缘起姐弟初到修罗大陆吃第一顿饭的酒楼前，老掌柜带着一众伙计迎在门口。

战歌大大咧咧地一拍老掌柜肩膀，笑道：“今天可是我们城主大人第一次上你这里宴客，你可得好酒好肉招呼，完了打个五折，”

老掌柜满脸堆笑说道：“小店本小利薄啊，九八折，九八折。”

莫名也笑着踏入酒楼回头说道：“我说掌柜的，你这也太抠了，上半年你家厨房失窃案我可是尽心尽力的帮你抓到小偷的。”

老掌柜老脸抽抽，心疼的说道：“九五折，九五折。”

战歌大笑：“得，你这城主面子也不好使。”众人笑闹成一片。

李缘起依旧一身黑裙打扮，头上插着一只紫色的发钗，身后小咻摇着毛尾。

只见老掌柜扑通跪倒在地，口中高喊：“妈呀，海神娘娘又来我家了，”喊完后蹦了起来，老手一挥，吼道：

“快，叫厨房重新准备，王小四，马上去酒窖拿最好的酒，吩咐厨房红烧鸡翅准备4盘，不，八盘，我可记得，海神娘娘最爱吃鸡翅膀了……”

李缘起俏脸一红，瞪了一眼小胖子，起身上楼。

战歌哈哈一笑，又问掌厨：“现在打几折。”

老掌柜顿时发火：“我打你个骨折，海神娘娘面前，万万不可提钱，接待海神娘娘，这可是我老王家祖上积了多少大德呀，”战歌讶然。

老掌柜又叫过一个小女孩，说道：“赶紧回家叫你娘过来给海神娘娘瞌头，”然后一脸神气的说：

“这个老娘们儿，我说我见过海神娘娘，骂我吹牛，这回看她怎么说。”

酒楼三层众人酒足饭饱，已是过午，小二送上香茶。

战歌喝了一口茶说道：“我说莫名，你这四式飞刀术攻守兼备，有没有想过为这套刀诀取个名字呢。”

小胖子率先嚷嚷：“众生难，意唯坚，心意定，万恶消，既然是莫大哥自创，又这么玄妙，我看叫莫名奇妙刀法，”众人一脸鄙夷。

莫名微笑说道：“当时我陷入两套口诀高深的意境无法自拔，听到缘一念的词，忽的心中一动，无论是太上忘情，还是寄情义于刀剑，都是在追求武术极致，沉醉于刀剑的力量，那不是我练武的初衷，”莫名顿了一下，看了一下乐兰笙，继续说道：

“我与兰笙两姐妹都是皇城里的孤儿，虽然无父无母，可从小尽受街坊邻里的照顾，无忧无郁的成长，受恩于千家万户，所以从小我就立志，要为这个天下的一切美好用尽全力。”

莫名来到窗口，指着街上人来人往的南海城，又说道：“每次帮到别人，我是由衷的开心，所以今早立下心愿，

愿为天下不公拔刀，

愿为天下不平拔刀，

为了这家国天下，前途再难，当披荆斩棘，勇往直前，我不怕困难，也无惧艰险，可是一路走来，见到了太多的是非善恶，做什么事都是费尽心机，机关算尽。

真怕有一天会迷失自已，所以给这套刀诀命名平凡诀。”

李缘起轻吟：“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繁华过后不忘初心，好一个为天下不公拔刀，好一套平凡诀，掌柜的，上酒。”

众人手持酒杯一脸激动，李缘起举杯：

“他日你迷失自己时，只要我在，当亲持三叉戟，亲手将你唤醒，这是我李缘起的承诺。”

战歌一口喝下杯中酒：“前路漫漫，我当站在你身边，全力支持，这是我战歌的承诺。”

小胖子正想喝掉手中的杯酒，却被李缘起一把换成清茶，小胖子也是一口茶喝下，正想说话，却是一阵猛咳，原来是被呛到了。

众人看向乐兰笙，一直落落大方的乐兰笙竟满脸飞红，喃喃说道：“只要不死，小妹当追随莫大哥，这是，这是兰笙的承诺。”

众人纷纷喝掉手中的酒，只有小胖子一脸不依嚷嚷：“我也有承诺，我也要承诺。”一阵欢快的笑声响彻整个酒楼。

这正是，

少年豪气可傲天，

欲平不公身为先，

前途艰辛人心齐，

最难揣测是天意。

酒楼大堂，老掌柜满脸严肃的正交待越来越多想见海神娘娘的人：

“海神娘娘也是你们想见就见的？都赶紧磕个头给我走，等下惹得娘娘生气可不得了，金鲨舰队可都在海湾底下沉着呢，你们又不是没见过，那天我在码头这边可是见到了，巨浪滔天。”有的听完就磕头走人，有的却心有不甘要想亲眼目睹。

正当众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时，两匹风尘滚滚的骏马从城主府那边急驰而来，马背上的两名骑士高嚷：“快让开，十万火急，”

说话间来到酒楼门口，一勒马脖子上的缰绳，跳下马背，手中高举一封红翎急件高喊：

“武勇城六扇门分堂有要事禀告乐总捕。”

酒楼三层，乐兰笙一脸震惊的将看完的急件递给莫名，莫名战歌接过来展开一看，只见急件上面是一张调令赫然写着：

“十月初六，南洲武勇城城主镇武王战儆勇全家上下二百六十人惨遭灭门，着令六扇门总捕乐兰笙即时前往武勇城调查，沿途官员，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后面盖着刑部鲜红的大印。

战歌惊呼：“这不可能，”掉头问两名送件的六扇门捕手：“这二百六十人里包没包括城主近卫队或王府亲军？”

捕手一脸悲痛回答：“城主近卫队六十名军中精锐，王府亲军和供奉一百余人无一活口，现场只留下了无数血手印。”

莫名眼神流转：“十月初六，就是海神节当晚，血手印？难道是血手红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