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直指绣衣江充
驰道之上,江充跃马执剑,威风凛凛。
他的剑锋上残留着一抹殷红,一滴滴鲜血正没着剑锋往下流,剑尖所指,一匹马倒毙于地,这匹马已经失去了马头,脖子处鲜血喷涌,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原来是江充手起剑落,毫不犹豫的砍断了马头!
再看时,只见马车侧翻,车辕断裂,豪华的车舆变成了破烂不堪的一堆木头。
御者摔倒在左侧的地上,“哼哼哈哈”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的左臂耷拉着,怪异的扭曲,看来是断了骨头。
最惨的是张光,披头散发,血流满脸,人也直接撞昏了过去。
这时,第二辆马车上到了,此辆马车上的御者技术高超,眼见临急,死死的勒紧缰绳,总算在撞上第一辆马车的残骸之前停了下来。
车驾急停,车舆内的刘据无法控制身体,直接撞到了车壁上。
车舆内侧镶满着兽皮与丝绸,柔软而有弹性,他撞在上边并没有受伤,但已经受到了惊吓。
一直不停的咒骂声嘎然而止,紧接着的是惊惶的大叫:“有刺客,护卫,快救本王!”
“太子殿下,这里并没有刺客,”江充平静的说道:“刚才微臣捕捉罪犯,所以惊动了殿下。”
这时,最后一辆马车也到了,几名结实粗壮的护卫“呼啦”一下跳下车,把刘据护在中间。
“没有刺客?”刘据惊惶不定的反问。
“没有。”
“那为何……”刘据正想往下说,突然见到地上碎裂的马车,不禁大声惊呼,“是谁袭击我的马车!”
“那不是殿下的马车,是你的随从的马车。”江充认真的纠正着。
刘据一听,立即明白了前因后果,于是脸色变得狰狞,死死的盯着江充,恶狠狠的说道:“胆大妄为之徒,你这是找死!”
他原本就有一肚子气,这次袭击不蒂于火上加油,于是,他指着江充,厉声喝道:“众护卫,给我杀了他!”
护卫们“锵”的拨出了长剑,剑尖闪烁着寒光,向江充冲了过去。
江充脖子一梗,夷然不惧,哈哈大笑着说道:“我乃皇上任命的直指绣衣,谁敢动手?”
“父皇?”刘据听到这名字,冲天的怒火嘎然而止,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如果说还有谁能让愤怒中的刘据迅速冷静下来,那就是当今皇上,他的父皇刘彻!
那威严的脸孔,严厉的斥责,每当想起,刘据都会遍体生寒。
“住手!”
刘据让护卫停下脚步,然后冷笑着说道:“江充,休想拿父皇来压我,如果今天没能说出一个道理来,休怪我剑下无情!”
“遵命,”
江充恭敬的行了一礼,才缓缓的说道:“督捕豪强盗贼,监察骄奢越僭,这是我的职责。”
“呵呵,”刘据冷笑,“如此说来,你是管到了本王的头上了?”
“不敢,”江充的脖子一梗,理直气壮的说道:“殿下当然能御车而行,但随从车骑不可以。”
“你!”刘据怒了,“竟敢如此对待本王?”
“皇上之命,江充不敢稍有怠慢!”
说完之后不再多说一句话,立即让手下动手,把断了胳膊的御者与昏迷之中的张光绑住,就要带走。
刘据被江充用皇帝的名头死死的压抑住,不敢动手拦阻,但他心中已经把江充恨得要死。
于是大声骂道:“汉充,总有一日,本王会砍下你的狗头!”
可惜他的恐吓没有任何的效果,江充一脸的平静,渐渐的走远。
一个时辰之后的椒房殿。
“啪!”
刘据被一句响亮的耳光直接打得懵了过去。
他的手抚着脸颊,呆了半晌,还不相信自己的母后会抽他耳光。
从小到大,母亲都是把他当作心肝宝贝一般,别说是打,就算是责骂一下都舍不得。
“为何?”刘据傻傻的问道。
他在外边受到了委屈,本来想到母后这里寻求安慰,希望母后帮他报仇,想不到结果完全相反。
“为何?”卫皇后眼眶之中泪水盈盈,带着哭腔说道:“小小年纪贪图女色,该不该打?”
刘据喃喃的说道:“我身为太子,只向姑母要一名女子而已,有何不可?”
卫皇后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了,哽咽着说道:“纵容门客于违反法纪,于驰道上横行,该不该打?”
“不对,”刘据的脖子一梗,大声说道:“我身为太子,这天下将来都是我的,驰道驾车而已,有何不可?”
“你!”卫皇被气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间,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你是太子?对,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刘荣是谁?”
“刘荣?”刘据一听这名字,身体一颤,梗着的脖子不由得耷拉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刘荣是谁。
刘荣是前代太子,他当时威风无两,最终呢?
被剥夺太子之位,被贬为江都王,最终含冤自杀。
刘据终于明白一件事,这太子之位,看起来威风八面,实则是危险重重。
这个位子,有无数的兄弟在虎视眈眈,自己是否太子,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这个别人当然不是外人,正是他的父皇——当今皇帝刘彻。
“母后,救我!”刘据越想越怕,突然抱着母后的双腿,放声大哭。
他再聪明,再任性,说到底还是一名十二岁的孩童。
卫皇后并不因自己儿子年幼而稍有怜惜,她的心很软,脸色却是寒冷如雪。
往日的骄纵造成今日的恶果,如果再不因势利导,只怕再也没有机会。
“你求错人了,”卫皇后的声音清冷,“应该去求你父皇,只有他才有权决定你的未来与生死。”
半个时辰之后,刘据来到了皇帝的寝宫外,双膝跪地,一言不发。
寝宫内,皇帝在批阅着奏章,脸色平静,似乎对门外发出的一切并不知情,直到第二天中午,当又累又饿的刘据昏迷过去之后,才步出门外。
“还算有点志气。”皇帝淡淡的说了一句,似乎说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一位毫不相关之人。
刘据昏迷了两天两夜,醒来之后,变得循规蹈矩,谨小慎微,似乎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一般。
石德与遗狄山相互庆幸,认为太子老成持重,是国家之福。
只有张光才知道这只是表面,真实的太子,与表现出来的样子判若两人。
至少有一点没有丝毫变化,那就是太子对李家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