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跃跃欲试
“七律咏雪……断桥孤艳自萧条,梅开岁暮雪纷纷。瑞雪丰年谙来景,楼中荐饮更逢君。衣润冲寒临巢坐,微吟美雪事东君。莫效孤芳争奈何,却是哀笛潋滟寒。”
不消片刻功夫,这首由吴国四大才子之一、泰和十六年无双国士周子扬所作的《七律咏雪》就让好事者临摹在纸上,交给众人传阅。
“这篇《七律咏雪》的文采当真是了不得,那周子扬不愧是泰和十六年的国士无双!”
“只是这篇七律咏雪的意象似乎是意有所指啊……”
这临巢楼的大厅之中,那些豪族子弟皆是接触诗书多年的英才,稍稍读这《七律咏雪》几遍之后,就是察觉到了这首诗文的意象锋芒毕露了。
《七律咏雪》的第一句十个字,大半是在描绘梅花,雪景之上不过只有“雪纷纷”寥寥三字而已,但形容梅花的意象“断桥”、“孤艳”、“萧条”、“岁暮”都绝非是好意境的词汇。
中间颔颈两句更是将诗文中“褒雪”用意渐入佳境,更是显现出此诗的作者周子扬第一视角的才情高意。
若是说这“褒雪贬梅”在前三句描写的还算是十分隐晦,那么在这首诗的尾联当中,这番用意就是显露无疑了!
“莫效孤芳争奈何,却是哀笛潋滟寒。”
不要效仿那孤芳自赏的梅花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争夺天意,否则结局必定是哀怨的笛声中只能用斟满金樽的寒酒聊以求醉罢了!
在梅雪之争的诗题之下,周子扬这般“褒雪贬梅”的用意不言而喻。
“好家伙!府牧大人看到这一句岂能有好脸色,这也难怪那周子扬离开如此匆忙,说不得迟了几步,震怒的府牧大人会强行扣留他打板子!”
苏恺见过诗文,略读了几遍如此惊道,旋即回过头来对着苏潮说道:“我在庐州城内可是听闻庐陵王有意弥合建邺朝堂和庐州的间隙,这才是举办了这次的临巢楼文会,只是周子扬这篇《七律咏雪》恐怕是拂了庐陵王的这番美意了,梅雪之好怕是还撼动不了梅雪之争!”
果然,苏恺惊叹声不久,那二楼中就有人唱声道:“庐州府牧传令,临巢楼中作出咏梅的上佳诗文辞赋,赏白银千两!”
话音落下不久,又有人唱声道:“庐陵王传令,临巢楼中作出咏梅的上佳诗文辞赋,赏白银千两!”
两道唱声落下,这临巢楼的一楼大厅彻底惊动,一篇诗文价值白银二千两,的确是价值不菲,只不过能够位列这临巢楼之中的都是世家大族子弟,二千两白银虽多,却仍旧吸引不了大部分的士大夫子弟。
但这二千两白银之后,却是封疆大吏庐州府牧张卫庐和当朝四皇子庐陵王赵乾的重视,可就由不得这些豪族子弟不去看重了!
尤其是那周子扬才名能够位列吴国四大才子之一,更是泰和十六年的无双国士。
不可否认,周子扬乃是在文采上的一道丰碑大山,但场中皆是出身世家大族的血气少年,岂会是没有一点踩着周子扬这块文采上的丰碑大山去扬名立万的心思。
“二千两白银的润笔费,可真是不少呢!”
“钱财倒是其次,不过那周子扬才高八斗的确是不假,但这篇《七律咏雪》诗文当中却是锋芒毕露,隐隐有着他周子扬想要气压我庐阳一州士族的意思,可由不得不在意了。”
庐州分为南北两派,庐州府为北派,庐江县府为南派,同在一州之内,却是勾心斗角,城府算计未见停歇。
如今周子扬一篇《七律咏雪》有着气压北派庐阳士族的意思,岂容这些士大夫子弟不在意,当即皆是面露愤愤不满的面色跃跃欲试。
这也是这些出身豪门大族子弟玩弄的心术,只将作诗牵扯到庐州南北两派的文斗当中,避讳涉及到梅雪党争的政治角逐当中。
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临巢楼中想要和周子扬一较高下的皆是北派的士族子弟,至于庐江一带的南派子弟自是不会自讨没趣上去触霉头。
倒是随后的庐州刺史周玄明似乎不欲落了排面,也是派人唱声,言明再作出咏雪诗文辞赋上佳者,赏千两白银。
至此,临巢楼中这场梅雪之争的文会已然是进入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苏繁兄,可欲一试文采?”
距离苏潮并不远的位置,那苏繁身边的李氏子弟也是开口询问道。
只听苏繁有意向着众人表现道:“那周子扬乃是泰和十六年的无双国士,文采不如他也不丢人,只是这篇《七律咏雪》中的确是有着周子扬凭借文采压我庐阳士族的心思,读书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此时不为更待何时?”
虽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但这般临巢楼文会的诗题早就能够在庐州的政局态势当中窥伺出来。
梅雪之争由来久之,这些跃跃欲试的士大夫子弟谁还没有准备腹稿在心胸之中。
见到苏繁如此做作,早有意见的苏恺低声道:“明明想要大出风头,还在这里装清高,还真是虚伪!”
旋即,苏恺转回头看着苏潮问道:“潮哥儿也打算出手?”
苏潮倒是坦诚,却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毕竟那二千两银子货真价实。”
闻言,苏恺“哈哈“一笑,又是自嘲道:“小弟我连经义都没有心思做好,岂会是在诗文一事上费工夫,这件事我就不上了!”
苏潮宽慰他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想来三叔不逼着你读书,也让你勤学武艺,走军功一路。”
“嘿嘿……”
被苏潮料中,这苏恺也不掩藏,笑着应道:“我现在可是精血境界的武者,只差一步就能够外放罡元了,到时候去了军中直接就是百夫长!”
说着,苏恺就是为苏潮取来了纸笔,苏潮虽然在文会之前并不知晓此番文题乃是梅雪之争,然而眼下却是下笔有神,手中的毛笔毫无凝滞,整篇诗文一气呵成。
比起来苏繁这些子弟的众目围观,苏潮的身边只有苏恺一人而已。
苏恺见到苏潮搁笔,扫了一眼诗文,却是发现苏潮所作的是七言诗体,一共八行,便是问道:“潮哥儿也是作的七言律诗?”
苏潮搁下了笔,摇了头回道:“是七言绝句,只不过方才想到那周子扬是七言律诗,心想着要胜过他,字数总不能少了,便是作了两篇绝句。”
“这也可以?”
苏恺闻言,总觉得这般做法有些不靠谱,却是见到苏潮见墨迹已干,卷了诗文上前去递给了那庐州府牧的行人。
见到这里,苏恺也不将苏潮先前的话当真了,毕竟那周子扬乃是泰和十六年的无双国士,名列吴国四大才子之中。
虽然自己这潮哥儿也自小聪慧,但要和周子扬那等家境优厚、天资卓越的文道妖孽相比,看着就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